玉衣擺擺手,繼續說道:“你並不了解這片土地,也不了解這個民族。我知道夜族本性太壞……”
“我隻希望,我們夜族人能夠離開半月大陸,不要再給這片土地帶來任何傷害。”
歐諾終於在此刻震驚地望向麵前的白衣女子,啞口無言!
她怎麼也想不通,玉衣是青雲軒的主人,世世代代居住在烏海郡,是夜族中少有的地位崇高的女子,為什麼會說夜族罪孽太重、本性太壞?
玉衣是夜族的王室成員,隻是無心榮華,於是申請搬離王城,住在這離王城不遠的地方蒲地。她是夜族的公主,為何希望夜族離開?
玉衣沒有理會她的震驚,隻是伸出纖手,悠悠地在半空中劃了一道:“你看哪,這裏的人……都瘋了。”
一道水墨逐漸在空中洇開。一道小小的窗戶,便從中顯現了出來。窗外是盛晴的天,陽光透過樹葉的間隙,在地上灑下細碎的光斑。
在沒有樹蔭的地方,光線亮白得嚇人,明晃晃地照著地上那一灘血水,散發出濃重的腥氣。
血水之上站著幾個正在廝打的麵目猙獰少年,他們身後是幾具死狀慘烈的屍體,血水從死屍身下逐漸蔓延,直到將那幾個少年包圍。
在他們身邊,人們麵無表情地匆匆走過,小孩子依舊嬉戲打鬧。在那片血水上方,綠蔭溫涼,素樓寂寂。
“這!這……”歐諾驀然捂住嘴,眼裏滿是不敢置信。
“長年被囚在神宮裏的你,除了被命令來青雲軒拿我的情報,看到祭祀大典上的殘忍與黑暗,就從未知道過其他任何事情吧?”白衣女子倚在窗邊,眼神裏掠過一抹對此場景的哀憐。她輕輕地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玉手一點,便將這一血腥卻如同家常便飯的場景抹去了:“你對這個被神化的種族,又真的了解多少呢?”
歐諾痛苦地閉上了眼睛。這三年來她忍辱負重,如履薄冰,在敵人的陣營裏將自己的喜怒哀樂全數埋葬,將自己曆練成喜怒不形於色的僵麵人,小心翼翼地活在神宮中無數雙怪物的眼睛裏。
“你沒有看見過,夫妻為了一顆黑曜石而大打出手;你沒有看見過,兄弟間互相撕咬對方的身體而毫不留情……”玉衣將窗子關上,深深歎了一口氣。
“你知道麼,我是多麼自卑我是一個夜族人。”
歐諾愣愣地站在原地,整個世界似乎靜止了——玉師傅剛才說,她自卑她是一個夜族人?
她自卑她是夜族的王室公主,享受榮華富貴,錦衣玉食?
她自卑她是無心榮華的素衣女子,隻聽箏聲瑟音,寧靜淡泊?
她自卑她是夜族情報核心的青雲軒主人,隨意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而在她怔住的那一刻,她看見麵前那個披著陽光的,神情一向淡然的白衣女子的眸中,湧出了無盡的,深深的悲憫,如同一片蒼白的荒原……
莫名的心痛潮水一般湧來,呼嘯著將她淹沒。
“夜族人就是怪物,他們的生活方式根本讓人無法理解,他們所具有的天賦,已經遠遠超出了人的極限。”
“他們?”歐諾聽著,疑惑地重複道。
“是。”玉衣突然微微一笑,“我並不想承認我是夜族人。”
“你……”歐諾驚呼出聲,卻被玉衣捂住了嘴。她冰涼的手毫無溫度,一如窗外蒼白的陽光。
“你知道雲之玉嗎?”玉衣鬆開手,仿佛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問道。
“不知道。”歐諾拚命平複著心情,搖頭。
“那是夜族的史書載體,記載了夜族的起源和使命。”玉衣伸手,飛快結出一個複雜的印——“我帶你去看。”
歐諾呆呆望著,那個印結給她的感覺很奇怪,還有些熟悉,她似乎在哪裏看到過,然而並不是那些王公貴族所施用過的法術……
正這麼想著,腳下湧起了一片濃濃的白茫茫的霧,將她包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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