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窗櫺橫亙在霧氣蒙蒙的玻璃上,織成了一張棋盤似的蛛網,一根根細細的絲線彈出一片薄薄的水霧。屋內的沉香味道淺了許多,在床沿上坐著的少女臉色紅潤,眸子明亮,雙唇嬌豔欲滴。
坐在她旁邊的,是一身白衣的女子。挽著烏黑的髻,插一根玉簪,手腕上是一隻光華流轉的玉鐲,渾身散發著溫婉而尊貴的氣息。她纖細的手指,正輕按著少女的脈搏。
“你的身體已經完全恢複,甚至,法力還比以前長進了。看來,櫻離的藥還真是有效。”
“多謝玉師傅和醫仙幾年來掛心阿諾的身體。”
“不必謝我們。其實你早已恢複,隻是這西原狼的毒太重,又是針對施法的人,無法完全去除。我怕你施法會催動它,才讓你每半年來我這裏看一次。”玉衣微笑道。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蘇明落也離開很久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安全到家?”歐諾有些擔心。
“你大可放心,這孩子應該還是很熟悉修靈山的,不然,也不會想要伏擊商隊了。”
“關於這件事,阿諾要替蘇明落謝謝玉師傅,幸虧您沒有讓淩羽姑娘追究下去。”歐諾笑道。
“別這麼說。”玉衣摸摸歐諾的頭發,溫柔道,“我一直把你當成自己的妹妹,你何必跟我客氣?”
歐諾有些感動。在青雲軒這幾年,夜族人也從未追問她,蘇明落逃跑的一切都因玉衣的謊言而平息,以至於夜族並不知道歐諾對此事負有重大的責任。對於一個素昧平生的異族人,她憑什麼這麼做呢?
“阿諾。”玉衣突然喚了她一聲,打斷了歐諾的思緒。
“是。”歐諾這才發現她正怔怔地盯著她的額頭,有些疑惑。
“你明天再來一次青雲軒,我想帶你去看一些東西。”玉衣的視線久久沒有從她額上移開。
歐諾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什麼?”
玉衣移開視線:“以前我覺得時機未到,現在,是時候了。”
歐諾作別後,玉衣才扶額幽幽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她的天賦,已經快要融合了……看來,她的劫數,已經來了……”
翌日清晨。
黑發黑眸的少女,著一襲紫袍,在街上穿行。不久,便在一家店前停下了腳步。招牌上赫然寫著“青雲軒”三個蒼勁的字,幽幽地散發著綠光。
走進店裏,她隻輕輕揮了揮手上的玉牌,便有一個小夥計引她上樓。店裏本是亮堂堂的,角落裏的那樓梯卻極其陰暗,還帶著潮氣,隱隱生出一股鹹味來。
樓梯盡頭是一個極大的空間,放滿了各式各樣的鐵箱,鐵箱上的大鎖閃著銀光,直晃人眼,散發著海水的腥氣。在鐵箱旁立著守護的大漢,個個虎背熊腰,手持大刀,凶神惡煞。她卻視而不見地穿過這些人的重重包圍,徑直走向最裏麵的一個小房間。說來也怪,那些大漢看見她手中的玉牌,隻有驚懼而恭敬地向她微微躬身行禮,絲毫不敢對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有任何侵犯之舉。
推開房門,她向裏麵微微一鞠躬,道:“玉師傅。”
明亮的房間裏,紫檀木地板上擺著青花瓷的高大花瓶,玉石雕砌的牆上掛著幾幅珍貴的山水畫,玉製的窗欞不染塵埃,陽光從窗外灑進,籠罩著窗邊正在沉思的一位白衣女子。
女子聞言,轉過頭來輕聲笑道:“快請進。”
抬手取了陶杯,白衣女子斟了一杯茶。露出袖中雪白細膩的一截皓腕,腕上的玉鐲流著溫潤的光華。茶裏浮著滿滿的青芽,悠悠的清香浮在陽光霧氣裏,令人沉醉。
歐諾的眼中浮現了一縷癡迷和憧憬。這麼多年了,隻有在這個令人莫名心安的白衣女子麵前,她年輕的心才能掙脫那沉重的陰霾。
為歐諾斟完茶的白衣女子輕輕呷了一口茶水,眸子幽幽地轉起來,看著她,“阿諾,今天讓你來,是有事情要告訴你。”
歐諾怔了怔:“何事?”
“我雖是夜族人,卻深知夜族人的罪孽實在太重……”
歐諾手中的茶杯猛地顫抖了一下:“玉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