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取木杆的姿勢飄逸瀟灑,圍觀的士兵都喝了一聲彩。不過這鐙裏藏身的騎術不算太難,騎兵精英無一不能,故而喝彩不算響亮,李穆然心中也甚平靜。
郝貝女扮男裝混在李穆然的親兵中。她昨天聽李穆然說起今天要和五位都尉比武,便央他帶自己來觀戰。李穆然知她天性好武,被她纏得沒辦法,隻好答應了下來。他讓李財稱病,臨時讓郝貝頂了李財的缺。
郝貝站在仙莫問身邊,這時見李穆然身著明光鎧,那鎧甲上的護心鏡在陽光照耀下反出一片金光,映得整個人光芒四射,便如天神降臨一般,隻覺心旌搖擺,一片情醉。
郝貝情深切切地望著李穆然,隻覺這一生之中,有他在身邊相伴相隨,再沒什麼比這更合心暢意的事。仙莫問奉將命好生照應著郝貝。他側頭見這位未來的將軍夫人對將軍一片癡情,不由想起建康城時遇過的那位冬兒姑娘。他不由自主地比較起了兩人,暗忖將軍心裏雖然更喜歡冬兒,但在自己眼中,還是郝貝與他更般配些。
李穆然圍著校場先跑了一圈馬,繼而勒停了萬裏追風駒,手中木杆一指苻登,笑道:“符都尉,你來打頭陣吧!”
苻登雙手一拱,駕馬而來。他早選好了一根木杆,那木杆內為橡木,外包竹皮,堅韌與戟杆相同。苻登是用戟的猛將,一身武藝勇冠撫軍,便是此前的撫軍將軍,在他手下也討不好去。他力量雖沒有萬俟真大,但在“精、準、狠”三字上下足了功夫,曾被苻堅譽為“秦之呂布”。此時那木杆頭上光禿禿的,隻有一包白堊土,並不能展現戟法的勾、啄、砍、劈,因而單從兵器上來說,李穆然是占了上風的。
不過苻登未來也將成為一軍之將,他又是苻堅族孫,位高權重,李穆然在比武之前,便已暗自思慮過這些:自己雖然要勝,但也不能讓苻登輸得太過難看。
二人坐騎都是難得一遇的良駒,眨眼工夫,二馬錯鞍而過。苻登一杆直刺李穆然胸口而來,李穆然用手中木杆格開,他一開始隻用了八分力,雙杆相交時,登覺虎口一震,險些拿捏不穩。他手上的木杆是白蠟木製,遠較橡木柔軟,這一震之下,苻登的木杆隻是偏了一偏,仍然往前刺來。
李穆然微微一驚,不及思索,整個人往後躺在了鞍上,雙手脫韁,執杆往上擋去。苻登手中木杆的杆頭堪堪從李穆然鼻梁上掃過,繼而,兩馬已各離遠。
場上登時響起了一陣驚呼。郝貝兩手緊攥,幾乎要叫出來,直到見李穆然安然脫險,她才放下心來。
李穆然輕呼口氣,暗罵自己輕敵,隨即打滿十二分精神,撥轉馬頭,又向苻登衝去。
此次他將自己的真氣全灌注在了手中的白蠟木杆上,將萬裏追風駒催到了極致,率先發起了攻勢。他一杆便刺到了苻登胸前,苻登沒想到他攻勢淩厲至斯,欲要用木杆格擋,已有所不及。手中的木杆不是他慣用的兵器,武力上便打了折扣,他這一遲疑,李穆然的杆頭已點到胸前,苻登大喝一聲,竟用空無兵器的左手,赤手相格。
他想一把拉著李穆然的木杆,繼而便趁兩人奪兵器時用右手木杆刺他,沒想到李穆然那般全力的攻擊,竟在最後關頭驀地收了回去。苻登一把抓了個空,這時二馬已錯,李穆然回手反打,他手中的白蠟杆頭正砸到了苻登背心上。他的力道用得很巧,不至於傷了對方,卻也讓苻登沒法子再安坐馬上。
苻登大叫一聲,翻身墜馬。
李穆然忙勒停了萬裏追風駒,下馬跑到苻登身邊,將他拉了起來:“符都尉,承讓承讓!”
撫軍上下一片嘩然。這些將士追隨苻登日子已久,都知道他的武力,卻沒想到不出兩合,便已敗在了新任將軍手上。
苻登滿臉赤紅,微覺惱怒,然而還沒說話,忽聽李穆然朗聲道:“符都尉平日用戟,本將平日用槊。今日兵器不趁手,如果你我二人沙場相遇,本將必是符都尉手下敗將!”
苻登聽他稱讚,不禁暗自慚愧,心中惱怒登時拋到了九霄雲外:“將軍武藝非凡,末將佩服。”語罷,他哈哈一笑,牽了馬往校場外走去。
李穆然打聲呼哨,萬裏追風駒跑到他身邊。他騰身上馬,對呂桓喊道:“呂都尉,輪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