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台之南,則是攝力台。位於天界最南,有天界持首鬼悟心所居的霄雲殿,立於層雲間,有環臂雲階。上有七彩虹橋,皆為天力所成。周圍星落棋布,大大小小的團雲殿閣,分工極細。為天界之人淬力之所在,所謂攝力,便由此而來。攝天之力,汲天之功。但同時,也被天力所攝所汲。不能突破,便漸衰竭。進入天界,便是以生命為賭注的無休止的戰爭。以此讓天界諸人,不斷進步,優勝劣汰!包容你的是天,而要泯滅你的,同樣也是天!
輕弦看著自己摧濤而成的渦旋鏡,浪濤被他卷成圈渦,直立而起,像在立在他麵前的一方圓鏡。而那裏所呈現的景象十分的模糊,如今他的力量隻能達到這樣。若是以前,他必要全力而摧,不清晰不罷休。在此時,他卻並未再度卷波,而是負手而止。好勝之心此時並沒什麼好處,在這裏的日子,不但讓他受到天力的汲養,更磨煉了性情。
他半眯著眼睛,看著裏麵模糊的景象,在心裏卻清晰。華陽山,他想看的是那裏。但他的能力現在達不到,並非可以力隨心轉。能在那場大戰之中死裏逃生,隻能說在人間的時候,他更多的是憑借著自己的願力,以及真祖元神的力量幫助。而並不是說,他的體魂真正可以將真經通透!在人間他的確是數一數二的高手,在這裏,不過隻是泛泛之流。在這裏他不能再依靠願力,而是需要不斷增強體魂之力。如此才能真正接近天之力,從而提升自己的境界。
“你在看華陽山?”一個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他微微回眼,緲煙之中,一道碧色光影。是錦繡傾城,她亦在摧開天乾之眼,在他不遠之處。
“看不清楚。”輕弦收了力,向她踱了過去,借著她所摧開的天眼,看到那當中的景象。大片蓊蘢之景,似是一片密林。枝葉絞纏,樹糾纏如屋,很像沼離城的木居。比他所摧的,要清晰的許多,好似一邁步,便入了那密碧之地。
“你在看什麼?”輕弦看著她凝眸的樣子。當初她受召而下,於虛空之中與朗繁棲相遇。她當時明明可以同朗繁棲一同擒拿月,但偏是放他們走,非要與朗繁棲決鬥。想來也是一個極好勝的。
“那裏是我家。”傾城低聲說,又補充了一句,“曾經的。”
輕弦看著那裏,木居巨大,像是幾棵巨樹糾纏而成,以藤為梯,以葉為蓋。不時見到幾個孩子在上上下下的奔跑嬉鬧,那碧綠的發,召示著他們都是樹妖!樹妖生長很慢,生命極長。這幾個看起來是孩子,實則也該是有數百歲了。他們童年期非常長,初化人形之時,體魂弱,隻能支持孩童的樣貌。從而漸漸長大,隨著體魂增強而長大,但比人類的童年期要長的多。讓他不由的想起雨萱,放棄了肉身的她,要用多少年,才能回複當初的模樣?
“是你的孩子嗎?”
“不是,是我相公的孩子。我登天之後,他又娶了妻子,如今也子孫滿堂。”傾城微微笑著,眉間舒展,麵如玉般瑩潤。
“你還想念他?”輕弦看著她,“後悔登天了嗎?”
“不是,隻是偶而看看罷了。”傾城笑笑,“人間的一切,早就與我無關。不過是閑來無聊,就來看看。”她碧綠的眼珠有如翠玉,“以脫開的目光來看,就會有新的感受!”
“當初我與他共同修行,說好同登天路。但我悟力比他強,天路之選,我中而他落。初時我猶豫,是要追求至高之力,還是於人間享受平凡寧靜。我終是尊重了自己的本心。”傾城慢慢說著,“那時我常常來看,割舍至親而登天,內心也很痛苦。其實是貪婪作祟,有得必要有舍。看到他悲傷思念,終日流連在我們相守的地方。心中也十分後悔,後悔自己的選擇是不是太自私!不過,歲月之下,萬事萬物都會變改。當思念由濃轉淡,悲傷因與他人相遇而療治。他的生活便趨於正常,他重新娶了妻,生了子。那人力法平平,可與他相守於林。而我,也得到安慰。他可以放開,我也能專心修行。”
“你現在依舊來看,不是為了獲得安慰了吧?”輕弦忽然笑起來,“你又後悔了?”
“嗬,小子!”她搖頭輕歎,“不是後悔,而是悟了。”
“悟了?”
“與朗繁棲一戰,終讓我悟了。”傾城轉眼看他,“你為何不問我誰勝誰敗?”
“不管結果如何,你們都各歸各地。沒什麼分別!”輕弦看著鏡中林景。
“我輸了。”傾城笑起來,“天徑空林,不如陰冥鬼木!我竟輸給後輩,若非那天地之震,將我們各自打散,或者我會被她汲魂收力至死。”
“朗繁棲借冥氣將死木化形用到極製,而天力之法,很難將木力摧發至強。”輕弦說,“朗繁棲當年之所以會棄天而入冥,正是因為她看到這點。”
“不錯。木性涼寒,雖死猶生。冬枯春榮,周而複使。”傾城看著林景,“她的確比我看的長遠,但是最終,我們都沒有選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