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遺棄舊舍(2 / 2)

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我和天南星都刻意將這些變化拋之腦後,我們隻知道如果不盡早撤離的話,這裏便會成為弑神怪捕殺人類包括我們的樂土。那群聰明且智慧的怪物遵循著自己的條例條規,卻不可能將他們凶猛、放蕩的天性收斂。

眼下我們寡不敵眾,麵臨著如何能在眾多弑神怪眼皮底上離開的嚴峻問題。事實上,如果能逃,我們早就逃了,又何必糾結至此,若不是現在迫不得已且孤注一擲,天南星也不會允許我們所有人以身犯險。

天南星想到的且唯一能讓我們所有人脫身並不被怪物們發現的通路就是城市的地下管道,隻要時間把握得好,我們便可以在淩晨兩三點左右在弑神怪們趨於困倦的時候,鑽進附近的汙水井裏去。

為此,天南星準備了兩天兩夜。一方麵,她要準備足夠的食物和水,還有一些攀爬的工具及照明;另一方麵,她還要擬定路線,在她的“觀望台”上“借上至下”畫出地下管道的草圖。憑著她的能幹與聰慧,我們終於在決定走後的第二個晚上動身離開。

說實話,在圖書館待的這一個月裏,我對這裏更多的是抱怨和厭惡,甚至還將消磨時光、虛度年華的頑劣全都賴在了這個封閉的地方;可當我們就要離開並一去不返的時候,我才知道這地方曾經給予我們的保護和溫暖有多珍貴,就像頑皮的孩子離開母親的懷抱,摸爬滾打後,才知道那懷抱是世上最珍貴的港灣;與懷抱不同的是,此處竟不是長長久久的留念,我們終究會在蹉跎的歲月與變遷中將它遺忘。

淩晨兩點零七分,絕不多數的弑神怪已經像人類那般在自己的住處調養生息,在被怪物們整理得井然有條的街道上偶有幾個閑晃的身影;此刻,正是我們借著夜色較濃、視線較弱而逃亡的好時候。

天南星在我們每個人的鞋板上圍了層破布,這樣即便挺胸抬頭地闊步也會一點聲也沒有。她不允許我們帶任何瓶瓶罐罐,如若是必須要用的便會用布料包裹後再放進沒有拉鏈的背包裏;也隻有她會如此細心,以至於連塑料袋都不讓我們使用。用她的話來說,就是把一切可能發聲的東西扼殺在搖籃裏,而這一點也確實必要。

行走在濃重的黑影以及無光的小道上,我們像一群準備埋伏在此的盜匪,不過我們決不會因此而興奮或激動,反倒心急如焚、提心吊膽。

一點動靜,哪怕是風吹著樹葉在地麵上摩薩的聲音都會讓我們嚇得發抖,草木皆兵大概就是這種意境。

“姐姐,我害怕。”

這細小的聲音源自一個被天南星抱在懷裏的三歲半的女孩兒;由於她年齡尚小,膽子也不大,說話的時候竟還有些吃力。

而後,天南星身旁的一個高一米四左右的十歲男孩趕忙將食指豎在唇間,輕噓一聲。

“別怕。”天南星將女孩兒衣服後麵的帽子扣上,輕吻了她的帽沿,又低聲對我們說道,“都別怕,馬上就安全了,你們瞧,就在前麵那條街上。”

其實,從圖書館到離我們最近的那個汙水井並不遠,隻是我們從出來到現在都憂心忡忡、小心翼翼的,所以倍感時間在我們那柔軟的雙腿間走得仔細且輕飄。

天南星所說的那個汙水井是一個月前在這裏還很平靜和尋常的時候由管道師傅打開卻未處理的地下管道入口,若不是師傅們打開了這井口又沒及時遮上,恐怕趕到此處的我們要為此耗費許多時間和精力,甚至因此而喪命。

達到目的地後,天南星就用事先準備好的繩索捆住街邊的路燈和電線杆,將繩子的末端伸進地下管道的入口。天南星早已將我們訓練有素,並在出發前安排好各自的下放順序,為的就是盡可能的節約時間及減少不必要的麻煩。

率先下去的是我們這些孩子中年齡最大的也最懂事的男孩兒;他按照天南星的教法一點點沿著繩子攀到入口深處;而我們幾乎所有人都扒在那惡臭熏天的汙水井口,屏息凝神,直至地下泛起淡黃色的微光,男孩兒那既興奮又氣喘籲籲的臉映在燈光裏,我們才頓感心裏的那塊石頭被掰開了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