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聲聲實事求是:“那有點兒難。”
少年抿唇,又被噎住,沒想到杜聲聲是這樣不謙虛的杜聲聲。
但其實,與其聽到“總有一天你會超越我”,他更願意聽這樣的大實話。
他“嗯”了一聲,又說:“我不怕輸,我怕的是,連輸的機會都沒有。”
杜聲聲抬眼看他:“沒錢?”
少年被這直白的話說得俏臉通紅。
他梗著脖子,半晌才點了點頭。
“這個,選上了不要錢,每個月還給生活補助。”
“嗯,我不能去。去了,我家就隻剩下我媽一個人。她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
杜聲聲一愣,想起了昨夜孤身一人坐在客廳裏的趙雲秀,心裏發酸,又覺得有些慚愧。
可她別無選擇。
如果她留下,那麼,她的人生便要被趙雲秀操控,過她覺得所謂幸福的生活。可是那樣的生活,對杜聲聲而言,簡直生不如死。
杜聲聲轉頭,天元棋館裏,晏清都正和聶如川一起,站在豎立的棋盤前,講述著華國棋院的生活以及規章製度,講著華國棋院輝煌榮耀的曆史。
聶如川口若懸河,晏清都一句話也不講,就站在旁邊做吉祥物。瘦高的模樣,冷峻的麵容,高貴的氣質,確然是華國棋壇的門麵擔當。
他感應到杜聲聲的視線,看了過來,原本平靜無波的目光便多了一分笑意。
杜聲聲頷首,回過頭來,晏清都後知後覺地發現杜聲聲和一個少年並排坐在一起,眼裏的笑意登時就沒了。
竟有些許落寞。
而石階上。
杜聲聲對少年說:“下一盤?我看看你棋力怎麼樣。”
少年怔愣了一瞬,當即就有些激動了,雙手緊緊地抓著自己的膝蓋:“真的?可是我聽說你不下棋了。”
杜聲聲點頭:“我確實不下棋了。”
少年疑惑地看著杜聲聲:“那……”
杜聲聲抬頭看了看天,天是藍的,雲是白的,不遠處的樹冠上,有麻雀在嬉戲。
仿若,這本是一個美好的日子。
她淡定而沉著,輕聲說:“我不說,你不說,沒人會知道。”
少年遲疑地點頭。
“我讓你,你先擺子。”
少年沒客氣,直接報了坐標:“D4,D16,Q4,Q16。”
“確定就擺四個?”
少年點頭:“嗯。”
杜聲聲的腦海裏,像是自動浮現出一座棋盤,原本平靜無波的目光裏,多了一絲曾經晏清都看到的杜聲聲所有的灑脫和自信。
她輕啟丹唇:“Q14。”
少年應手:“P14。”
杜聲聲氣定神閑:“P13。”
少年:“O14。”
……
兩人的聲音很輕,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地,少年就發現,自己的邊角幾乎都被杜聲聲占去。而他被迫隻能往中腹發展,但中腹要圍出空來,比邊上難太多。
畢竟,都說是金角銀邊草肚皮。
很快地,在中腹部位,杜聲聲也成功地做活了一片棋,而他被殺得片甲不留。
和杜聲聲對局,少年感覺到的,是杜聲聲的強大。
她的強大在於,不出10手棋,她就給了他一種無法戰勝的威勢。
不到十分鍾,少年便垂頭喪氣道:“我輸了。”
杜聲聲點頭:“你下得不錯,天賦也還行。能下盲棋,這很好。很多下了幾十年棋的人都做不到。”
少年悶著不吭聲。
杜聲聲拍了拍他的肩,把他帶進棋館,讓他在棋館的一角坐下,聽聶如川講職業棋手的那些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