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真的忘得了,我以為我真的是忘了,幾十年裏,未見她,雖然夜裏始終不去安寢,卻是自己尋了極好的去處,在熱鬧之極的凡塵俗世裏,看著凡人的悲難離合,隻是,一味的嗤笑。
有人在尋她的蹤跡,而水族的人也在尋著,很多人說是我的意思,又有很多的人說,那並非我的意願。
可是,雲煞的意思與我的意思,又差了什麼嗎?
不過就是一個太子位罷了,他是我的親弟弟,縱使給了他,我其實也未必真的會在意些什麼,隻是,以前,覺得他不適合,而且,雲煞也不喜歡那個位置的束縛。
“太子,尋到了,她人在西方梵境。”
一句話,隻是一個水族中毫不得勢的魚精罷了,我連臉都懶得轉一下。
那魚精卻又拿了一瓣血色的蓮花轉身的遞到了我的眼前。
“太子,您看,這是我從梵境裏偷了出來的,你看這血,這血是神血啊!我真的是看到了她啊,真的,太子不信,你看啊。”
何須用看,世間無有任何人或是仙的血,能如她的那般,真的是無色無味, 不粘任何的鹹腥之氣的。
說來也有些奇了,血是上古的戰神,自是殺戮無數,可是,她的血,卻是世間至純至淨。
“你想要什麼?”
我抬眸看向那魚精,何須用它說,水族眾生哪個不想化龍呢,在他的眼裏,我已經看得極是清楚明白了。
“化龍嗎?”
我笑著從他的手裏接過那瓣血蓮,放在手掌心裏,輕輕的撚捏著,然後才端詳著的上下打量了他一下。
“以後,在我的宮裏做個親衛吧。”
能成了我的親衛,自然是日後好處無數,至於能否化龍,隻能看他的造化,這我是幫不了他的。
那魚精倒也不算是貪心,得了些好處,便自去了。
我卻沒有想到,日後我做了的一件事情,讓那魚精在父王的手裏,被剮在了刑台之上。
那一夜,其實我算是迷蒙的睡了一個時辰,那瓣血蓮就在我的玉枕之側。
其實,那並不是一株紅蓮,隻是因神而生的白蓮,被神血浸染透了以後,便成了這樣血一般紅的顏色,隻是,那的確是血蓮並沒有錯,卻不是世人所說的蓮。
蓮瓣沒有任何的清香和味道,僅僅是因為浸了太多的血了,那白蓮已經有些萎了的顏色。
她受了什麼樣的傷,竟是這麼些時候,又養在西方梵境裏,竟然都沒有好?
當我睜開了眼的時候,抬眼望向窗外,仍舊是一片沉寂和安寧,可是,我卻突然間有那麼一種極奇怪的感覺,像是我竟是被這個宮殿已經囚了不知道多少個年頭了,時日常了便以為這宮殿,這四海龍族的太子,便是我的本性罷了。
一步一叩的跪在佛前,我心裏並不悔以前曾經對她做的任何的一件事情。一絲半點的悔意都沒有,隻是,每走出一步,每叩了一次以後,我的心境便能豁然的似是放下一些什麼。
至到了佛前,我連眼也沒有抬起來過,保是伏著首,垂著頭。
彌勒佛祖像是也僅望著我笑了,他也未說什麼,至到過了一會兒,才有他身邊的兩位尊者引著我,帶著我去尋,我的心。
凡間有一句詩詞,昨夜風疏雨驟。
當我再次回眸向過去時,恰有那麼一番過盡了風雨,連心都被滌蕩過了的感覺。
有人後來告訴我,在哪處又看到過了她,也看到了重生後的庚桑。
其實,在這世上,若是讓我佩服的人或是神仙,能有誰的話,也就僅是庚桑一人罷了。
凡人愛說君子,卻都不過是一些麵目或是做了謙和之態,或是做出些恣意狂浪的凡塵俗子罷了,隻有庚桑,在我的眼裏,當是配得上“君子”二字的。
短短不過百餘年,他是怎麼站到了血的麵前的,我並不知道,隻是,那條路未必會是好走的,就是有閻君相護,也非得是要真的是生生死死的折騰過了,才成了事的罷。
雲煞尋了些情人醉與我,這是無憂最喜歡的酒,也是血最喜歡的酒,如果非要說她們倆個有什麼相似之處,隻怕除了庚桑以外,便是這個仙界裏釀得不算是極好的沉香了。
沉香,又名情人醉。
隻是,醉了是個什麼模樣?
我並不知曉,也無意放浪。
四海萬裏,我是龍宮的太子,放不下肩上的責任,縱使是輕狂過了,可是,我當然也清楚,除了我以外,並沒有再合適的人選。
隻是,接下來,會是怎麼樣的故事,我不知曉,也從未想過。
魔神千年重生,萬年轉世,那三公子自是不會與他們二人善罷幹休了的,隻是,似乎那又也並不關我什麼事由了。
情人醉被我放在了書案前的長幾之上。
酒的香,盈了一室,獨與我同念著同樣的一個離開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