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生的血族當然沒有血袋提供, 他們屬於邊緣血族, 靠到處流浪為生, 既瘋狂又膽小。

那他們的食物來源從哪裏來, 當然是夜間狩獵。

獵捕被他們誘惑到的人類, 吸食新鮮的血液, 對於這種事情他們也各有各的處理方法, 駕輕就熟。雖然每塊領地上的負責人是明令禁止這樣的偷獵行,但是這就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的事,每個領權的首領也沒那麼多閑工夫來管理。所以這些流浪者也把握著底線不會鬧得太厲害, 不然就是挑釁了,一樣會受到製裁。

若是領權者太弱或是在沉眠,也有可能會有大膽的流浪者, 造成肆無忌憚的後果。

這些遊民的也都有自己的生存法則, 遇強則弱,遇弱則欺, 若是剛才沈桃表現出絲毫弱勢, 情況如何還不一定。

當然這些沈桃是不知道的, 華清保持著探測距離, 遠遠地觀察著。

有時候, 他覺得他們的祖母, 又弱又強,這樣的說法很矛盾,卻又很適合沈桃, 也許這也是吸引他們老祖的原因之一?

沈桃確定對方逃了, 才蹲下來觀察沈安悅,她比自己印象裏大了一些,更成熟了一些,穿越五年再看到自己這位妹妹,總有種恍若隔世之感。

在沈桃觀察她的時候,沈安悅漸漸睜開了眼,她似乎還在剛才被下藥的幻境裏,淚水慢慢的積蓄起來,肆意地流淌下來,“我好恨你,沒有你就好了……哥哥…”

這些話沈桃已經聽得麻木了,她比任何人都痛,但也許根本沒人在乎她痛不痛。

在內心深處,她也希望如果是她消失就好了,沒人需要她,她要是不出生了好了。

她準備扶起沈安悅,至少也把她送回她的住處,這不是爛好人,她覺得這是做人最基本的是非觀念,她不可能把一個單身女子放在外麵。

沈安悅整個身體滑了下去,小聲地呢喃著,“前有燕鈴蘭,後有……嗬嗬嗬,你的眼睛裏為什麼就是看不到我……”

沈安悅痛苦得蜷縮在一塊,似乎隻有夢境裏才能徹底放下所有。

沈桃本來的動作一僵,沈安悅她居然對哥哥有想法!

這是沈桃想不到的,他們幾個人算是一起長大的,哪怕沒有血緣關係,但至少沈桃是將穆青舟當做親哥哥對待的,她真的沒想到自己妹妹一直存著這樣的心思,她這樣的想法,別說父親和繼母不會允許,就是哥哥知道了恐怕也會遠離吧,哥哥是個那麼端方正直的人。

意料之中又情理之外,她的三觀還是被衝擊到了,沈桃找到了沈安悅的手機,直接撥通了父親的電話,估摸著時間躲到了暗處,但卻沒看到父親的身影,隻看到繼母和一個中年男人下車,繼母方阿姨攙扶著那個男人,極盡溫順之能,與沈父在一起全然不同,看的出來現在的方阿姨對身邊人帶著一絲討好。

找個中年男人,怎麼有點眼熟。

是不是在哪裏見到過?

那男人甚至捏著方阿姨的腰和臀,兩人緊緊依偎著。

男人在看到癱軟成泥的沈安悅,有些鄙夷和厭惡。

方阿姨在一旁說著好話,不斷對司機打眼色。

身後的司機抱起渾渾噩噩的沈安悅,一群人消失在街頭。

這是怎麼回事,這些年沈家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方阿姨為什麼會和別的男人走在一起,沈安悅又為什麼會來酒吧買醉。

沈桃想要查消息,但手在按下去的時候,最終還是停手了。

早在三年前之前的沈桃離開南市,她的父親已經徹底斷絕與她的關係,她又何必再去趟這渾水。

現在的她……

別說沒這個想法,就是有想法,遇到了幫一把是道義,她能明哲保身就已是萬幸。

在好幾次差點被沈安悅和方阿姨害死的前提下,她實在沒這麼高的情操以德報怨。

她死了沒關係,但小寶還小,世界那麼大他還沒看過,若是被他們發現非人類的身份,她不能輕易冒險。

沈桃渴望過親情,也很多次絕望,在大三這個時候已經隻差壓彎她的最後一根稻草,所以在聽到兒子說的童言童語的時候,她能分析出自己與沈家形同決裂,對這個結果她當時隻覺得果然如此,也許是早就預料。

沈桃獨自走到路上,華清隻敢遠遠地跟著,他看得出來沈桃的心情不好。

沈桃來到夜幕下的江邊,吹著江風,酒意漸漸醒了,眼中卻有些壓抑。

洛誠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沈桃孤獨的背影,他走了過去。

“在想什麼?”

看著江水,沈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平靜地說著小時候就在想的問題,“在想黑漆漆的,如果跳下去,我會不會淹死。”

沒人傾聽她,她就這樣自己對自己說話,養成了習慣。

洛誠蹙了蹙眉,“不會。”

沈桃這才發現身邊有人,當看到是洛誠,才像是回到了現實,瞪大了眼看著忽然出現的男人,她是真的受到了驚嚇,全身汗毛都豎起來了,“洛董!”

“現在是下班時間,喊名字就行。”

“您、您怎麼在這裏?”無論是從公司職位,還是從血脈上的威壓來看,她都是不自覺的尊敬眼前人的。

“路過。”洛誠邊說著,邊往回走,“很晚了,送你回去。”

沈桃總覺得洛誠的眼神,是具有侵略性的,一寸寸吞噬著她的理智。

他的話,哪怕沒有命令,卻會讓人不自覺聽從,也許出於他天生的威嚴感。

她沒有動,隻是看著他。

男人轉頭,挑眉:“不願意?”

兩人的對視了一會,沈桃勉強移開了目光,“沒,沒有,就是您太辛苦了。”

“那就賠償一下你的撞車費用,保險公司賠的不算。”

“好,我明天就去取錢給您的助理。”其實她早就想把撞車的修理費送過去,那天是有碰擦的,很有可能會整車重新塗漆,這費用也是相當高了。

“不必那麼麻煩,請我午餐吧,到賠償了費用為止。”

沈桃快速過濾了一遍周圍的餐廳,最後才忽然想到,洛誠應該隻喝血吧。

看到沈桃的表情,男人嘴角微微一哂,“開個玩笑。”

看著男人高大的背影,原來,剛才是在逗她啊,大概是感覺到了她的低迷狀態,所以才故意這麼說。

她以為是真的,居然在盤算著去什麼餐廳才能讓自己狠狠被宰。

沒想到那麼嚴肅的洛誠,也會說笑。

沈桃發現這個男人簡直就是移動的荷爾蒙機,她有點招架不住,這樣不動聲色的安慰她,她是正常女人,性取向非常無比的正常,所以真的有點招架不住。

她看到了停在江邊的車,介於副駕駛位是比較敏感的位置,她明智地選擇了後排。

也許是出於本能的選擇,她總覺的這個男人太危險,又或許被吸引的自己太危險。靠他太近就好像會被灼燒了一樣,而且她越接觸越被這個男人吸引,就好像失憶前的她就已經為他心跳過。

他們在她是失憶前,認識嗎?

黑暗的車內,隻有兩人幾不可聞的呼吸聲。

沈桃這時候根本沒時間去思考自己今天遇到的故人和親人,被洛誠這樣橫插一杠,滿腦子隻有離自己不遠的男人。

她看了一會窗外,也許是心緒不寧,視線回到了後視鏡。

在她的角度,能隱約看到男人的眼眉,他最吸引人也最震懾人的就是這雙眼睛,看起來極為攝人,平靜無波,猶如伏蟄著的蛇,在狩獵前安靜地等待著。

男人本來看向前方的目光,忽然轉想了後視鏡,與沈桃透過鏡子對視。

沈桃心口一緊。

那刹那,所有的情緒在他麵前潰不成軍。

她忽然穿越五年後,並沒有看上去那麼無所謂,心中那些密密麻麻交織的恐慌不安,忽然變成了血族的擔憂,忽然有了兒子的迷茫,所有的躁動都在這個男人的一個眼神中衝垮,心中原本隻有一點火苗的地方,好像被加了一桶油,火焰猛地竄到了心口。

從第一次感受到對方,自己就不由自主想要接近,那時候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就是毒.品,明明知道不應該品嚐,哪怕隻有一小口都可能會戒不掉,但依舊控製不住身體,想要靠近一點點,會為他的一舉一動心旌搖曳,隨著一次次見麵,她名為理智的弦正在一點點的收緊,直到崩斷的那一刻。

男人率先移開了視線,沈桃才從這種凝望中的情緒斷開。

呼吸微微急促了起來,剛才的對視讓她全身都快自燃了。

他似乎隻是因為沈桃望著她,簡單的回望,又或許是一種警告,無聲警告著妄圖得到他的女人。

沈桃之後再也沒看過後視鏡,始終執著地望著外麵,看著路燈上的小蟲子,飛蛾撲火啊。

飛蛾,也許根本不在乎飛灰湮滅吧。

回到樓上,先來到小房間,剛進門,那些趴在地上睡覺的小動物抬起了頭,看到是她才又低下了頭安心地趴著。

從發現這些動物會做家務的時候沈桃就察覺到,沈希辰的能力應該不止吸引和命令,甚至在可以再一定程度內提升動物的智慧,雖然畫麵依舊很詭異,不過她很淡定的裝作沒看到,她自己也不太正常,對所有的不正常必須要習慣。

由於今天要參加歡迎會,她讓蘭姐幫自己接兒子放學,其實兒子的快速成長,她相信蘭姐是發現了的,她總是欲言又止,是想等她開口坦誠吧,隻是她始終沒有提。

輕輕關上了門,沈桃今天晚上還有重要任務,那就是找結婚證。

可她翻遍了所有櫃子,都沒發現紅本本,再加上手上也沒戒指,打電話給大學同學旁敲側擊下,也都是在問她有沒有交男友。

她開始懷疑自己到底結沒結過婚。

如果結了,這個婚姻肯定有她不知道的秘密。

就在一籌莫展的時候,她聽到沈希辰低低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