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那句話:你和明子老師商量好了再跟我說……這件事你們倆才是主角,該怎麼做取決於你們。”
校長急急地說完這句話,怕與之糾纏借故離去,丟下她一個人孤零零地想心事……
於是她去找明子。
“今年高級應該讓我上!”她雙眼盯住明子老師,開門見山地說,完全是用命令的口吻。
誰不想上高級,特別是難得的機會來到身邊的時候!
“我們用得著去爭嗎?咳,誰的分數高誰上好了!”明子說。
“我是你大姨,今年讓我先上吧!”她口氣軟了下來,哀求著說,顯得有些可憐,“你讓我先上我會記住你的好,一輩子記住……一輩子,啊?……聽我的!”
明子望著眼前她一副搖尾乞憐的可憐相,心一軟張口就說:“一個月不就多那麼百八十塊錢嗎,值得如此求人嗎?嗤,你先上就你先上吧!”
一逮住這句話,她變了個人似的精神煥發,一口氣跑到校長跟前大聲喊道:“我們倆說好了,今年高級我上!我上!”
於是,校長把她的名字報上學區。這著實叫她高興,一連幾天心花怒放、又蹦又跳,泡在蜜缸一般。可是眨眼工夫,她就又著急起來,顯得憂心忡忡、坐臥不安——不用說,這跟她心中的“高級職稱”有關。我們學區有一位男青年老師,她同學,與她爭搶這個高級職稱,他成了她對頭。她眼裏,他成了她對頭也沒什麼要緊,要她命的是他是一間完小校校長,條件比她好、準備工作比她充分,她明顯處於下風,他上得了這個高級她就上不了……這件事橫在眼前,她不能靜下心,整天恍恍惚惚心神不寧,沒了魂似的。
她火急火燎地去找學區校長:“這一年高級職稱我要定了!”
為了這個高級職稱,她絞盡腦汁挖空心思,什麼方法都敢用什麼手段都敢耍,學區校長已有耳聞早就對她心生厭惡之情,一碰麵別的什麼話也不說當頭就甩過這麼一句刁蠻不講道理的話語,他不由得心頭火起!雖然有了火氣,但他把那些火氣壓製住,小心地說:“學區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我說不算你說也不算,誰分數高誰上!”
“我不管,反正今年高級應該安排我上!”她高聲嚷道,依舊顯得那麼生硬、那麼尖銳刺耳!
火氣不由得湧上腦門,他嫌惡地瞪了瞪她,嗬斥道:“斤斤計較爭爭搶搶成何體統,這回沒上下回上機會有的是,安心工作去!”
她原本是來找靠山的,哪料到這些話不光一絲偏袒的意味都沒有,還帶著不滿和批評,它們就像鼓槌一樣擂著她心房,咚咚震響!她更慌了,越發不得安寧,急忙去找小姑子,要小姑子幫自己的忙。
她說:“去跟小姑丈說,今年高級職稱要托著也要托我上去!跟他說,我們是天底下最親的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今年的高級職稱若給外人上了我上不去,就當沒有你哥這個小舅子、我這個小妗子!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原來,學區校長就是她小姑丈。
小姑子一聽嫂子的話,心裏不免也著急起來,花起心思做起丈夫的工作。她施展自己的工夫,不住地給自己的男人吹耳邊風——夜裏吹、白天吹、枕邊吹、飯桌也吹,變戲法似地提意見,曲裏拐彎地替自己嫂子說好話……說著說著,她男人耳根子就軟下來、心動起來,不知不覺就站在小妗子一邊緊緊拉住小妗子……於是接下來的許多日子,我們學校的王麗娜老師隔三差五趕往學區,去找檔案、查資料,去比比劃劃——可是不管怎麼比,她都比不過那對手,總差那麼一點。一般的老師到這份上也就罷了,也就認命不去爭搶了,可她就是不肯停下,不把對手比下去不肯罷休:在小姑丈偷偷謀劃下,花錢搞了一篇論文補編入縣進修學校彙編的教學論文集——這麼一搞,她的分數上去了,反高出對手那麼一點點;當然,此番作為她分數仍比對手低的話,她還會鼓搗出別的法子。我們當老師的誰心裏都清楚,分數算什麼,無非做做樣子給人看罷了,隻要有高人相助,分數低可以弄高、高可以弄低,有分量之人站在誰身邊天平就會傾向誰一邊……諸位,這樣的常識難道會不懂?
這一年,她把對手擠下去如願以償拿到高級職稱。拿到高級的,春風得意,連做夢都帶著笑;上不了高級的,把仇恨記在心間……每當我們不經意談起這些事的時候,有一些人總會情不自禁地發出感歎:啊,他們是同學,曾經戀愛過,心底裏都留有一份可貴的情感,為了爭奪這麼一個高級職稱成了仇人,值得嗎?……正如文鏈所說,世人眼裏,利益最重要,它麵前什麼友情、愛情全都滾一邊去,先上高級先增工資最實惠,其餘全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