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笑年(2 / 2)

我所認識的那個世界崩塌了。

我抽出手中的劍,我要殺了梔畫,我爹拚命拉住我,他年老的,赤裸的身體完全暴露在我的目光中,我丟下劍,驚恐的逃走了。

“你害怕麼?”腦海中忽然又回蕩起藍衣男孩的那句話。我怕……此時此刻的我覺得一切都是錯位的,我真真切切的感覺到了害怕。但是回想起他的笑顏,我又從中獲取了一點點安慰和溫暖。從十六歲到二十一歲,整整五年,我從未忘記過他。

第二年的春天,梨花開遍,像雪一樣覆蓋了山穀。我爹說,他為我尋了一門親事,那個男人叫仙及。我無所謂他是江湖上風流成性的什麼人,無所謂他可能是為了我爹給我作為嫁妝的心法而來,我答應了這門親事,因為我想要出穀,光明正大的,不把我爹氣死的情況下出穀。

那個男人是誰對我來說不重要,等我等了穀,誰擋我的路我就殺了誰。

仙及沒有在規定的時日來,而是提前了兩日,他挑戰梨花穀的布防,也是為了給未來的嶽父證明自己的能力。

他成功了。

仙及騎著馬順著河岸走,聽見歌聲傳來,婉轉悠長,音色清澈動人,令人神往,隻見一少女劃著小船順流而下,絕好的身段,容顏傾城,一雙清澈的眼睛靈動的一轉,也正好望見了岸邊駕馬而行的俊逸少年,兩岸雪白的梨花紛紛揚揚的飄落,此情此景,怎能不叫人生情。

“我從來沒有見過你。”梔畫小聲問。

“我來找穀主的女兒,我猜我要找的就是你。”仙及說。

梔畫愣了一下,莞爾一笑,“嗯,是我。”

當晚下了暴雨,兩人在山洞避雨,心心相依,情不自禁,翻雲覆雨了一番。最後,我爹把梔畫嫁給了他,他們成親的時候,我認出了他。

六年前的藍衣少年,原來他叫仙及。

我要殺了梔畫,這是我第二次說。這一次是仙及攔住了我,我的劍指著梔畫的心口,仙及的劍橫在我的脖子上。我沒能刺下去,他也沒有殺我。我沒有在他們的成親的現場說出來梔畫和我爹的事情,這已經是我對我爹最後的孝敬。那之後我就離開了梨花穀。

後來,梨花穀被仇家所滅,我與仙及的再見麵,為的是給梨花穀報仇。仇家所尋的是一本心法,《引花吸元》,它作為嫁妝送給了仙及,我也看過那本心法,因為內容比其它心法更為有趣,我記得也是十分牢固。為報仇,我們一起成立了引花門,雖然處於喪父之痛和滅族之恨中,但那依然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我們很快就報了仇。

應梔畫的要求,仙及帶著梔畫回到了梨花穀居住,而我放不下我們一手成立的引花門,就在我以為,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仙及的時候,他又時不時的出穀,在江湖上掀起一陣陣狂潮。

他加入三步閣,從乙級直接殺到了天極,把天極殺手取而代之,從此和三步閣閣主棠溪稱兄道弟,他是天下最昂貴的殺手,也是最特立獨行的殺手,他隻殺他覺得有趣的目標,那些目標往往無人敢接,無人敢想。我想,我們從本質上是一樣的人。

從一開始就是錯的,梔畫勾引我爹,梔畫勾引仙及,嫁出去的人本應該是我,先遇到仙及的人也是我。可是一切都錯了……罪魁禍首,是梔畫,都是梔畫!

梔畫死在來年的開春。

不知是何人所殺,仙及有不少仇家,但仙及卻認定了是我。也許他認為,除了我,再沒人敢把劍指在他妻子的胸口。他立誓要殺了我,這世上想殺我的人太多,但我徐笑年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死在仙及的劍下。我躲藏在引花門的最深處,深居簡出,我發展引花門,所有看開了一切,自願獻身的女子,我都給她們找到最想要的東西,世人眼中肮髒的交換,在我眼裏,是戳穿了世間的偽善,最單純的罪惡。

而仙及深刻的恨著我,恨到放棄自由徹底成為了三步閣的一份子,多年來觀察我的動靜,虎視眈眈。  十年中,我找過很多的男寵,都像他。我醉生夢死,做著最可怕的噩夢,那就是死在仙及的劍下。他來過,和他的那些三步閣的朋友,給了引花門重創,失敗告終,再後來,我又聽說了他武功盡廢的消息,我極度的歡,極度的悲。

我終於不用再擔心自己死在仙及的劍下了……

仙及永遠都不會出現在我麵前了……

有一天,有一個年輕的女孩自己闖進了我的引花門。

她的皮膚像梔畫的一樣白,她連頭發都是白色的,妖冶的藍色眼睛,美的不可方物。她的武功出奇的強,而最讓我吃驚的是,她竟然會用仙及獨門絕技和引花門的引花吸元!

我一遍遍的問她,最終她將劍刺進了我的胸膛,在我意識渙散的最後一刻,聽見她回答我……

“這把劍,叫仙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