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依倒下的時間,桃夭館眾人已經一擁而上護住了夭藍,夭藍如釋重負般躲在後麵,仙及左右顧盼,知道此行已經以失敗告終。遂向人群劈了幾劍,飛身而去。
夭藍撥開簇擁的眾人,嵐依無聲無息的躺在血泊之中,血染紅了她的衣裳,她整個人就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般淒慘萬分。
夭藍隻覺得膝蓋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嵐依麵前,聲淚俱下,眾人一時間也被夭藍驚住。
嵐依是為她而死的,夭藍的心裏隻有這一句話。
夭藍曾經以為唯一在意自己的人隻有岑九歌,而她的生命中重要的人也隻有岑九歌和棠小七,可是就在剛剛,嵐依被奪取性命的那一刻,夭藍才發覺,原來自己是真的把她當成了姐妹。
夭藍見過很多很多的死人,自己的手上也沾滿了無數人的鮮血,但眼前的屍體卻讓她心如刀割。見慣了殺戮和無情,忽然被這樣以命相搏的行為一擊,夭藍竟有些措手不及,原來這世上還有真情。
“她是為我而死……”夭藍跪在地上哭著,這世上真的還有人在意自己……竟為她而死……
夭藍擦了擦眼淚,回想起方才的場景,雖然來者黑衣麵罩遮的嚴嚴實實,但是那露出的一雙眉眼,足以讓夭藍看出,那是仙及。仙及來找她報仇了。
是啊,仙及怎麼會忘記她對他做過的事情,此仇是一定要報的,這一次,是用了嵐依的生命作為代價夭藍才撿回一條命,下一次呢……
被仙及盯上的滋味,就好比自己的命已經被黑白無常攥在手裏,隻是還沒決定何時帶走一樣。夭藍皺著眉頭,向屋外望去。
“主人,從今夜起我們便加強防守。”
夭藍聞言搖了搖頭,“不必。”屋外夜色靜匿,樹影漆黑,夭藍的目光飄忽著,歎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躲不掉的。”
天邊那一彎月牙在流雲中若隱若現,北方有孤狼對著月光嚎叫。新皇登基,龍椅還未坐穩,北方的異族人便揮兵南下,大舉侵犯。
宏影每日忙的焦頭爛額,內憂外患讓他頭疼的緊,隻是這樣的混亂中,高陵俊那樣的人最是不能放過的。說出來讓人笑話,九五之尊的皇帝,一邊說高陵俊是有功之臣,放任其自由瀟灑,一邊又派大把的人手去將“請回”。
夭藍便是宏影手裏遮醜的刀。
仙及走後的第二天,朝廷派人到桃夭館帶來消息,已經將高陵俊軟禁在一酒樓裏。
夭藍獨自坐在梳妝台前,再也沒有人關切的湊到自己身側,問問她接下來要如何去做,又或者是細細碎碎的一堆叮囑。恍惚間,夭藍覺得自己渾身發冷,突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
鏡中的臉,一如剛出三步閣時的模樣。隻是嚐遍了世態炎涼,在那眼底,多了些從前沒有的東西。夭藍握著手裏的藥瓶,低頭思量了好一會兒,才叫人進來。
來者是一個二十歲左右,容貌姣好的女子,接替嵐依為夭藍做事。
“兩件事。”夭藍對她說道,“第一件,把我和高陵俊會麵的事情告訴棠小七。第二件,我一離開桃夭館,你們立刻轉移,桃夭館就此解散。”
女子的臉上露出驚異的神情,卻沒像嵐依那樣問為什麼,也許是自知身份低微,即使有所好奇,也沒有說出口。
正是夜深之時,一枚飛刀串著字條破窗而來,釘在了屋裏的櫥櫃上。棠小七被驚醒,看到那在黑夜中發著微光的飛刀,心中歎息,已經不做殺手了,住個客棧還得小心翼翼。
棠小七打開窗子張望了一番,那人早已不見,於是去櫥櫃上拔下了匕首,看起了那張字條。
字條讀罷,棠小七一陣心寒。
宏影不放過高陵俊的事情仙及倒是早有預見,沒想到竟然來的這麼快,看來宏影是打算借夭藍之手了。
夭藍字條上的意思是要棠小七以命換命,她去,高陵俊就能活。
棠小七淡淡的笑了,不會有人因為她的犧牲而得以活命的,自己若是去了,最幸運的,也就是和高陵俊做一對亡命鴛鴦了。
最讓棠小七無法釋懷的是……原來夭藍真的一心想要她的命。
那時因為岑九歌的事情,兩個人形同陌路,卻沒曾想到,夭藍在心底對棠小七的恨,已經到了如此。棠小七深深的歎了口氣,心頭抽痛。
一夜無眠。
酒樓——
高陵俊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心中知道一會兒將會發生的事情,臉上卻波瀾不驚。酒樓裏人滿為患,飲酒作樂,卻逃不脫高陵俊的一雙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