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從廟主分贓不公的談話中,從撒在神龕四周的大聖丹的欺詐
行為中得出有力的結論:“神是哄人的j”再如,孩子們為那棵
寶槐空洞中灌注的池水被村民們謊稱為藥水,由此,寶槐被奉
為“神槐”,為了攫取“神藥”,寶槐被毀,孩子們的童心也陡
遭摧殘。《寶槐》由孩子們的哭聲與反思作結,這無疑是由寶槐
的命運而象征性地思考民族的命運。迷信、愚昧、落後將使曆
史的行進變得遲滯,將使一切美好的東西悄悄地遭到荼毒。另
則,關於婦女的纏腳,這當然是中華民族千百年落後的封建文
化意識對女性的靈肉摧殘,但在《母親的腳板》裏,母親渴望
自由,甩著大腳板下地卻招致歧視,直到母親死後,那雙違背
世俗的大腳竟被一條白線繩緊緊係著,這一條白線繩猶如精神
的鐵枷牢牢禁錮著我們民族自由的生命意識,它無疑象征著曆
史雙腳無法邁出時所遇到的惰力與阻力。再者,由於醫療知識
與醫療條件的缺乏,孩子出世為了避免其死亡,往往要在身邊
放置布老虎、石獅子、鍘麵刀等可以殺鬼、降鬼、擋鬼、縛鬼
的“鎮物”來防止“偷屍鬼”奪走小生命。這大約出自一種文
化恐懼心理。正如火的溫暖與光明是以燒毀燃料為代價一樣,人
類的創造與消耗幾乎是同步進行的,人類必須在毀滅中創造,在
廢墟上構築豪華的宮殿,因而,人對自身的永不滿足的願望所
生發的創造力和必然產生的毀滅力常常會產生恐懼的心理。因
此,人對自身的願望(包括自身生命)的恐懼也像人的欲望一
樣是與生俱來的。於是,恐懼必然走向節製,這種節製要求借
助於理性的狡黠和種種禁忌來實現,這就必然地逐漸演化成文
明時代的風俗習慣、道德規範和法律契約。正如榮格所說:“人
類的啟蒙產生於恐懼。”在鳳傑的作品裏,對西秦農村風俗文化
的描寫毫無例外地寄寓著曆史的詩情,它渲染著具有周秦漢唐
文化氛圍的獨特色調,昭示著中國古代西北部民族所開創的人、
神、天、地相結合的倫理文化所具有的頑強的生命力和無與倫
比的延續性,這種文化傳統雖飽經憂患、曆盡滄桑,卻仍然如
薪傳火,連綿不絕。在另一麵,鳳傑深深洞悉了這種文化浸淫
下的民族是怎樣食古不化,沉眠不醒,致使民氣不揚,國勢不
暢的曆史事實。因此,在“救救孩子”呼喚中,剔抉出國民精
神中的愚弱因素。所以,對古老西秦文化色彩的渲染與他所要
表現的人物事件的氛圍是互為默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