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們把她交給我吧？江成說。
你是誰？其中一個青年問。
我是她爸。謝謝你們把她送回家。
不客氣。不過你應該關心她一下，她一提到你很傷心的。
是的，請你們到家裏坐坐，讓我們表示一下感謝。
不用了，時間太晚了，我們走了。
江成拉著女兒，望著離去的三個青年人，他淚流滿麵。“小燕，我的女兒，你怎麼了？你怎麼了？你快告訴我好嗎？你說話呀？”
小燕推開他：“不要管我，我不是你的女兒。你去找那個女人吧，我媽媽哭壞了身子你都不管，你不是我爸爸，我也不是你的女兒。”
不管小燕如何掙紮，江成也不敢放開手。最後，他抱起女兒匆忙往家趕去。把女兒放在床上，桂玉就守著女兒掉眼淚，一邊用毛巾擦著臉一邊埋怨江成。
桂玉，別說了，我是有責任，難道你就沒責任了？你天天在家沒事，如果你去學校看看呢？唉，什麼也別說了，女兒終算回來了。這就萬幸。
你自己做的事，難道沒責任，是你把女兒帶壞的，你那麼做，對她是個剌激，她一定是受不了才這麼做的。你還說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桂玉一邊嘮叨著一邊用濕手巾敷在女兒的額頭，江成坐在沙發上抽煙，他無話可說，這是他做夢也沒意料到的，給了他一個沉重的打擊。他閉著雙眼，感覺一陣陣內疚、憋悶、氣短。是啊，難道這是因果報應？我傷害了女人，要我的女兒去抵債？天呀，為什麼要這樣，老天呀，懲罰我吧！不要和我的女兒過不去，不要傷害我的女兒。
江成痛苦地反思著，淚水也就情不自禁地湧流著。他痛苦地顫抖，因而說不出話，他沒法說了，他還能說什麼？女兒太單純了，她還不知道世事的艱難與險惡呀。我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們能有一個光明的前程嗎？如果你像你哥哥一樣，我也會送你去美國的，在美國你可以選擇最好的學校，選擇最好的專業，學有所成，將來回國施展才華，做個有用的人才。那才是父母的心願。
可是，希望往往事與願違，究竟我做錯了什麼？使你這麼悲傷呀，我的女兒，我的好女兒你快快醒來吧！
夫婦倆守著昏睡的女兒，漸漸疲勞了，他們好像打起了磕睡，但是女兒小燕醒來了，她騰地坐了起來，目光遊離地盯著他們。
小燕，你醒了。江成一激愣，立刻站了起來，他深情地望著女兒。
小燕，你怎麼了？為什麼喝醉了？
別管我，你去問他，他知道。小燕指著江成說。
不許你這樣，他是你爸爸。桂玉說。
媽，你好糊塗，他已經背叛了你，他讓我失望。小燕說著就哭了起來。她要走，剛邁步就趔趄起來，要不是江成上前扶住她，她一定會摔倒了。
小燕又一次推開了江成：“不用你扶，我自己能走。”說著，她墜委在地上，渾身發抖，像是患了虐疾一樣，她完全支撐不住了，眼淚、鼻涕一時洶湧直流，雙手揪住自己的頭發，用牙咬著舌頭，跪在地上，一會兒她就在地上打開了滾。完全忘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更不顧及父母的感受了。
江成與桂玉嚇傻了，一時不知所措。桂玉說：“江成，你看看女兒怎麼啦？她怎麼這樣？小燕，小燕你說話呀？我的女兒呀，你怎麼了？”她瞪著江成：“別愣著了，快把她抱到床上去。”
江成知道，女兒吸毒了，她是犯了毒癮，不好治的，他看著女兒沒有動，他搓著手，瞪著眼，淚水直流。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聽見桂玉一勁兒催促他看看女兒。
別鬧了，她成了廢物。江成厲聲喊道，把桂玉嚇了一跳。
你幹嘛，你不管女兒衝我發什麼火？桂玉委屈地說。但是她也一直守著女兒哭泣。
你去找根繩子來，快去，快去呀。江成大聲喊著。
江成，你想怎麼樣？你可別對女兒……她說不下去了。
女兒吸毒了，我要救她，不然就沒救了。
你說什麼？她吸毒了？不可能？我的女兒怎麼會吸毒呢？
你看過電視裏吸毒的吧？她就是。
那就讓她吸點兒，你看孩子多難受呀。我的天，怎麼會是這樣，怎麼會是這樣？江成，你還我的女兒，是你害了她呀。是你害了她！
江成不顧桂玉的哀求與捶打，他推開桂玉，他要綁起她來。
桂玉哀求著：“別別，別綁她，她多麼難受呀？江成，求求你，給女兒弄點來吸！明天再上醫院看看好嗎？
江成一把推開了她：“滾開。你真糊塗。那是毒品，要殺頭的。
啊。桂玉兩眼直愣了，她張著大嘴說不出話來。
你一邊呆著去。我的事你甭管！江成一邊說一邊綁著，終於把女兒綁好了，他把她扛到洗臉間裏，然而弄來涼水往女兒身上潑。一勺一勺又一勺地潑著。他想用土辦法給女兒徹底戒毒。
江成背對著女兒，鎖上門，他潑一下水閉上一下眼睛，水在女兒散亂的頭發上流了下來，一下一下又一下，他一邊用涼水澆著一邊流淚。女兒在發抖，渾身顫抖，臉色發紫。她搖晃著腦袋，那頭發上的涼水甩了他一身。他一陣冷戰。他流淚說：“小燕，我的女兒，你為什麼要吸毒呀，為什麼？爸爸做錯了你可以說出來，別悶在心裏，你這麼做不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嗎？你太傻了？”
小燕呶呶嘴，她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來。最後，她實在憋不住了，她開始聲嘶力竭地狂喊著：“我不是你女兒，我沒有你這樣的爸爸。放開我，我的事不用你管，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寂靜夜色中，江成家裏，傳來女兒撕心裂肺的呐喊。江成又用手帕蒙住女兒的嘴，他怕引起鄰居的注意與反感，一旦報警，女兒的名聲就完了。他們幸福的家庭原來隻是表麵現象呀，假斯文、假革命、假洋鬼子。到頭來出了個吸毒的！
桂玉在捶門，然後跪在地上乞求著他：“江成，江成，你開開門，開開門呀！不能這樣對待女兒，你要好好跟她說，她會明白的，難道你這麼折磨她，你就不心疼嗎？求你了求你了！”
江成開開門走了出去，他挽起桂玉，把她推進臥室，然後一搡她：“你給我閉嘴，你再他媽的叫喚，我連你一起綁起來！”聲音不大，足以讓桂玉渾身發冷，她不敢看他一雙瞪大的眼睛。她隻有哭泣，她擔心他發起脾氣打她。江成啪地一聲反鎖上門，他一個人用涼水繼續潑著女兒，他想利用這個辦法使她戒毒，不然怎麼辦？送戒毒所嗎？不，不不，她還年輕。那樣影響太壞了，無顏見人哪。
然而，痛苦不堪的桂玉還是報了警，110及時趕到，江成驚愣了，他最擔心的事兒還發生了，他隻好實話實說。民警把小燕帶走了，他們送她去了戒毒所。無論桂玉怎麼解釋也無濟於事。
你幹的好事，吃飽了撐的，你打什麼110呀？你真是沒勁透了。江成怒斥著桂玉。越說越氣，上去就是一巴掌，他把她打倒了。“多少事兒壞在你身上，你不跟我商量就報警，你什麼目的？你個臭娘們家的懂個屁。這下好了吧？趕明天全水城市的人都知道我們的女兒吸毒了。你讓她還怎麼見人，她還要上學，怎麼見老師見同學呀！你說你辦事怎麼一點腦子也沒有呀！虧你長了這副漂亮臉蛋。要不是你漂亮，有十個你這樣的我也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