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下)(1 / 3)

兩天後, 莫靖則搭乘早班飛機直飛海口美蘭機場。抵達後他租了一輛車, 沿著環線高速一路向南。疾行趕路, 也顧不得吃午飯, 抵達瓊海時, 正是下午太陽最猛的時候。

多虧那天買票之前給夏小橘打了電話, 才知道梁忱來了博鼇, 而不是三亞。然而梁忱具體住在哪個小區,夏小橘也說不清楚,隻說小區裏有一個能看到海的遊泳池。在新興的高檔住宅區裏, 這幾乎是個標配。莫靖則思考再三,決定直接問梁忱,如果她冷淡拒絕, 再去問當地的出租司機和房屋中介, 大不了沿著海濱幾處一一找來。

他停在交叉口,給梁忱發了一條短信:“祝新春佳節萬事如意。”

不多時便收到回複, “新春愉快。”

電話定然就在她手邊, 莫靖則沒猶豫, 立時回撥過去。

梁忱正在整理行裝, 手機剛放在身邊的茶幾上, 鈴聲就響了起來。她瞥見名字, 略一遲疑,看到母親已經在探頭張望,隻能看似自然地接起。

對方大概沒想到她這麼快就接聽, 愣了一下, 有些僵硬地道了一句,“新年快樂。”

“嗯,新年快樂。”

“我剛到海南,去你家拜個年吧。”

梁忱客氣地應道:“多謝了,不過我不在三亞。”

“我也沒在三亞……我馬上就到博鼇了,開過去就是。”

梁忱抿了抿唇,“我在這兒也待不久,別跑來跑去了。”

“不是還在寒假,沒這麼快開學吧。”

“有個聯合項目,正好去趟美國。”

“……那,什麼時候去?”

“今天回北京,一會兒就出發。”

莫靖則不禁坐正身體,“我就在濱海路。你幾點的航班,我去送你。”

“你剛來,休息一下吧。”梁忱語氣和緩,“我訂了出租。”

“我也不是來度假的。”莫靖則笑了一聲,“有些事,還是想開誠布公地聊一下。”

梁忱沒想到他如此直接,頓了頓,聲音略低,“要說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也不必再重複了,大家還可以是朋友……”

莫靖則打斷她的話,“不,你不是我的朋友,一直都不是。”

梁忱一時無言,知道他不會輕易退縮,再看一眼廚房的門口,母親的身形影影綽綽,總像要晃過來一樣。她不想繼續在電話中辯駁,便應道:“好,要麼就機場見吧。”

放下電話,母親果然走過來,問:“怎麼了?誰呀,要去機場送你?”

梁忱應道:“算是吧,我都訂好車了。”

“在這兒也有熟人呀?男生麼?”母親打探的目光投過來,又歎氣,“你看你的態度,唉。”

梁忱淺淺一笑,沒往心裏去,也不辯駁。

兩人站在路邊等出租。梁忱說:“太陽這麼大,你先回家吧。我定的出租馬上就到了。”

母親搖頭,“不,我要陪我姑娘多待會兒。”

梁忱笑,“怎麼和我小時候送你出差似的?”

說話間,一輛出租開過來,司機探頭問:“是梁女士訂的車?”

梁忱應了一聲,拉著行李箱走向車後。

這時一輛SUV從斜裏插過來,擋在出租車前方。莫靖則拉開車門,三步並作兩步趕到梁忱身邊,想要接過她手中的箱子,“不好意思,我來晚了,正好也要去機場,我帶你過去。”

出租司機不高興了,“我這兒之前就定好了,別的生意都推了,這算怎麼回事兒?”

梁忱按按攥緊拉杆箱的把手不放,“是啊,師傅都來了……”

莫靖則頷首致歉,掏出錢包,“對不住,是我們沒商量好,讓您白跑一趟。這樣,車費我照付。”

“也不用那麼多啦。”司機接過一張,嘴上還抱怨著,人卻退了回去,“下次你們約好再定。”

出租向後退了幾米,打輪繞開。莫靖則鬆了一口氣,這才顧得上和梁忱的母親打招呼,隻說自己是梁忱的同學,也來這邊度假,剛剛知道她要去機場,順路去送一趟。剛才沿著海濱大道疾馳時,他就想好了說辭,此時很是坦蕩鎮定。

梁忱看他神色自若,明明剛到,卻一副已經來了好久、好巧順路的樣子,暗暗覺得好笑,又不想當著母親的麵說破,索性站在一旁不言語。

梁母也將他趕來時的急迫看在眼裏,又看他談吐文雅、風度翩翩,難免心中歡喜,語氣也頗為親切,問他在哪兒工作,家在哪裏,這次是否和家人一同來,又順帶問了問婚戀與否。

梁忱在一旁聽得皺眉,幾次想打斷。梁母聽說莫靖則也在北京工作,更和梁忱是初高中同校同學,大抵明白他的來意,不禁喜笑顏開。

莫靖則也沒客氣,和梁母拉著家常,還說如果去北京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找他幫忙,隨後順理成章地留下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梁忱忍不住插話:“我們先走了,萬一堵車,就趕不上飛機了。”

“哦,也對。”梁母恍然,“你們先走吧,靖則咱們有機會北京見。”

“好的,等天暖和一些您就過來住一段時間唄。”莫靖則應道,“阿姨您有我電話,需要接機什麼的盡管和我說。”

莫靖則幫梁忱放好行李,為她拉開車門。

“稍等我一下。”她將母親拉到一旁,莫靖則知趣地轉過身去。

“媽,我和他不熟,恰好碰到而已。”梁忱皺眉,低聲道,“不要見到誰都這麼熱情,以後同學們說起來,都成了笑話。”

“我也沒見到誰呀?”梁母佯作不解,“都是老鄉,客氣一下,打個招呼怎麼了?”

梁忱也不想多說,正要叮囑她注意身體,母親忽然想起什麼,“哎,我覺得莫靖則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梁忱心頭一緊,“都是同學,也許聽說過,不多說了,我走了。”

梁母眉頭一展,拉住她,“是不是以前初中的時候,成績特別好的那個男生?總和你不相上下?”

“嗯,對。”

“那我想起來了,不也是他,給你往美國寫過信?”梁母想起往事,豁然開朗,心情很是愉快。

梁忱不做聲,心想,“當初你還和我說,天南地北的,小孩子沒定性,別把心思用在沒用的地方。”

梁母也想起這件事兒,笑道:“我當時說了你兩句,你還我行我素,還用英語大聲和我說,那是你的隱私。”

雖然莫靖則已經回到車裏,母親聲音也不高,梁忱卻總覺得會被他聽到耳朵裏,一時有些尷尬。“很多年沒聯係了,不說這個了。”

“以前的事,不說就不說;等著說以後的。”梁母笑起來,望著車中莫靖則的背影,滿意地感歎道,“有心人呢。”

SUV駛出博鼇。梁忱麵無表情,她穿著短袖襯衫,空調有些大,不覺下意識抱著手臂。

莫靖則瞟了一眼,問:“冷麼?”隨即旋低了空調,又將出風口的扇葉變了方向。

她淡淡應了一句,“謝了。”

莫靖則打開音響,調低音量,一首首老歌的旋律在車廂裏輕柔地回響著,《把悲傷留給自己》、《再回首》、《一生何求》、《我終於失去了你》、《當愛已成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