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申城到臨市的飛機是晚上六點。

一路上,她的心都在怦怦跳,感覺就像在一場夢裏。

“你怎麼突然想到買回臨市的機票?”

“什麼突然,早就想好了。”謝辭坐在飛機上,一直在樂,“開不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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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回臨市。

這個城市,這麼多年了還是一如既往,到了夜晚就格外熱鬧。

熱鬧擁擠的人群,謝辭攬著許呦的肩,和她逛遍大街小巷。

公園旁邊的夜市,還有小河,燒烤,擺攤的小玩意前依舊舉著許多人。

在市區中心的一個廣場裏,繁華的廣告燈牌開始閃耀。商店的櫥窗裏映照著來來往往的行人,大廈玻璃門人流量不斷。生活依舊美好,也沒有多大變化。

他牽著她的手,一路路走過去,隔幾步就有休息坐的木質長椅。

“你還記不記得,我和你在這裏看過日出?”謝辭俯下臉,很近地看著她。

他的瞳仁又黑又亮,倒映在她眼底。

許呦心裏溫柔,又有些酸楚,“記得。”

他們一起看日出,那時候是冬天,一個晚上又冷又凍。

“我也記得,我那次把你親了之後,結果你好久沒理我。”

她輕輕咬住嘴唇,“誰叫你耍流氓。”

謝辭不管不顧,在大街上親了親她,無聲地笑起來。

是甜的滋味。

兩人在街上走了很久,然後上了一輛公交車。

快到九點,車上隻零零散散坐著幾個人。車子緩緩啟動,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到一中門口下車。

高一高二沒晚自習,高三晚自習還沒放。校園的正門和側門都關著,隻有保安室和高三教學樓亮著燈。

“我們....要進學校嗎?”她猶豫著問。

“不然來這裏幹什麼?”

“可是保安不讓我們進怎麼辦。”

“不從正門進,我帶你翻牆怎麼樣。”

許呦震驚了,“翻牆?!”她轉頭不敢置信地看了他一眼,“你確定?”

謝辭一本正經地說,“不然呢,你以為當年我一中校霸白當了啊?”

許呦:“......”

最後還是沒翻牆,兩個人去保安室,說是來探望老師,登記了就被放進去。

學校這麼多年翻修過幾次,大體模樣還是沒變。校門口的彩色噴泉,栽在路兩旁的梧桐樹,黑色鐵欄杆上開得正好的薔薇。

從操場上的塑膠跑道,一路逛到籃球場,升旗台,校園超市。

他們牽著手散步。

以前的高二教學樓已經改成高一教學樓。他帶著她摸黑上了西邊的樓,憑著記憶找到原來高二九班的教室。

教室門關上了,謝辭手撐在窗台上,額頭抵著玻璃往裏看。

很幸運,剛好有一扇玻璃拉門沒鎖上。謝辭翻窗進去的動作自然流暢,絲毫不減當年風采。

他翻進去後,把門打開讓許呦進來。

夜晚的月光很亮,沒有開燈,剛剛夠他們看清彼此。

許呦有些無所適從,她走上講台,內心像潮水慢慢翻湧,無聲地感動著。

空蕩蕩的教室,好像真的回到了過去,這麼多年有恍然如夢的模糊,似乎什麼都沒變。

謝辭坐在課桌上看著她。

她四處張望的樣子很可愛。

“阿拆。”

“嗯。”

許呦慢慢走下講台去,挨著他坐下。過了會,頭靠上他的肩膀。

謝辭把她的臉托起來,他的眼睛微微眯,“你開心嗎?”

她沒說話,輕輕閉上眼睛。

謝辭說:“我前天做夢,夢到我們還在上高中。”

許呦強忍住濕潤的眼眶,聽他漫不經心地說:“然後你對我伸手,我就跟你走了。”

安靜漆黑的教室裏,他的聲音溫柔又模糊,好像又回到最初。

“我以前上課老是偷看你。”

“故意擰緊你的水杯,讀課文的時候學你說話。”

“體育課跑步,故意蹭到你身邊。”

“經過你旁邊,把你書和筆碰掉。”

“放學了偷偷跟著你回家。”

“後來跟你分開,我還以為你注定不屬於我。”

“......”

“謝辭。”許呦叫他名字,她的聲音很輕,也很淡。

“我給你個家吧。”

他怔證地,良久之後,笑了,“好,以後我養你。”

我給你一個家,照顧好你。

反正這麼多年了,我也再沒能忘記你。

往後無論朝夕,還是百年,再也不能像多年前。再也不能認真持久地喜歡一個人。

明明隻差一個結尾,誰又甘心重頭來過?

十七歲的謝辭,打架抽煙喝酒泡吧,喜歡和高年級的男生混在一起。

在盛夏的一天,許呦抱著書,在眾目睽睽下推開教室門進來。

有男生坐在桌上吹口哨。

教室裏喧囂吵鬧,謝辭單手撐著頭,腿交疊著搭在椅子上,穿著牛仔褲和黑T恤。

她穿著白棉裙停在他麵前。

窗外的天很藍,樹林青蔥,陽光格外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