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村民充滿敵意的瞪著我,但是在我這麼說以後,還是立刻就按著阿瑜的父親坐下了。而剛剛跑出去找藥的年輕人,這會兒也拎著個醫藥箱,拖著個還沒睡醒的大夫跑了進來。我認識那個大夫,那是村裏衛生所的大夫,據說也是村裏自己的人,祖輩都是給村裏看病的,隻是,因為村裏人沒辦法出去,所以那人是個赤腳醫生。
那個大夫來了以後也不問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對我和那些牌位的存在更是視而不見,我心裏明白,看來今晚的事情是全村都參與了。
看到那個赤腳醫生開始給阿瑜的父親包紮,0我暗暗吐出一口長氣,豁出去的盤腿坐下了,擺出要好好談談的架勢。
我斟酌了一番之後說:“阿叔,你們現在把我關在這裏,我跑不掉的,所以我想問你幾個事情。”
阿瑜的父親說:“你講,我們沒啥子虧心的,你問啥子都可以,我都告訴你。”
“我想知道,當初村裏祖上的人都是哪裏來的,為什麼會都是不同姓氏,又為什麼都會願意守在這裏?”
“我們的祖上都是被發配的犯人,村裏有古書,上麵寫了,你上輩子是個公主,是你把我們的祖輩從發配邊疆的路上帶回來的。”阿瑜的父親說起這些過去,已經被擦幹淨的布滿皺紋的臉上有幾分唏噓之色,他說,“你那時候講了,所有人都給你守墓,隻要不離開這裏,就可以當普通老百姓活下去,以後的後人還可以有自由。那時候,所有的祖先都把你當作是觀音菩薩一樣的人物,他們要是被發配了,以後的孩子也都是罪人,世世代代都不能被寬恕的。”
我點點頭,又問:“那麼,我上輩子為什麼要算計你們,讓你們祖祖輩輩都不能離開?”
阿瑜的父親和其他村民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著我,有個年歲大一些的老頭衝著我罵了一句方言髒話,我聽不太懂,但是從他的表情看來,我想應該是一句很讓他解氣的髒話,我還是不要懂比較好。
阿瑜的父親則是嗤笑了一聲對我說:“還能為啥子,不就是為了讓我們世世代代都給你守墓?你啷個要問我這些,難道你想讓我說,你其實並不是想這樣做的?”
我無視了那個老頭的髒話,平靜的對阿瑜的父親說:“你想要怎麼說,我都管不到。但是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不是故意要讓你們世世代代都留在這裏,更不會在承諾了可以讓你們有自由以後還這樣做。”
“那我們現在這個樣子是啷個回事?”阿瑜的父親指著自己的大腿,滿臉絕望的說,“阿瑜不是和你講過,我們都離不開這裏嗎?你是不是也不曉得為啥子?那我就告訴你!”
“我們所有人!所有人,隻要一出生,身體裏就帶著這個鎖頭!我們被鎖在了這裏,我們走不出去!這個鎖頭會要了我們的命,我們就是被你鎖在這裏的狗,世世代代都是給你看家的狗!”
他因為常年做農活而如幹旱土地一般皸裂的手在曬穀場所有村民的臉上滑過,憤怒的聲音震顫著我的耳朵。
我有點不能理解他剛剛說的話,他說的每一個漢字我都聽得懂,可是組合到一起後,我就覺得有帶你理解困難了。
什麼叫做,每個出生的人都會在身體裏有這麼一把鎖頭?
正常人出生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長在身體裏呢?
可是,我剛才是親眼看著阿瑜的父親把那把鎖頭從自己的身體裏硬生生挖出來的,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過去的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怎麼可能做到這麼可怕的事情,這些人世世代代,都被一把銅鎖給鎖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