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阿瑜的父親拍手的聲音好像是一瞬間就變得更加響亮了,其他村民全都跟著他拍手的節奏,一邊繞著我身邊走著圈子,一邊一刻不停的用那奇異的節奏拍著手。
我單手按著右側太陽穴,那裏突突的跳動著,仿佛有什麼要衝出來,又仿佛有什麼要被我想起來了。
鬼使神差的,我抬頭看向了那浮在半空中的焦黑牌位。
一個瞬間的畫麵衝入我混亂的腦海之中,那是一個殘缺不全的漢字,不過,盡管殘缺不全,我也能記憶起來是什麼字了。
那是一個樓字。
除此以外,我還想起來了更加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這裏所有的牌位上所刻著的名字,都是不同姓氏的!
有一個想法像是一股電流般從我心口掠過,讓我渾身一哆嗦,又有第二塊牌位跳上來了,我腰背疼的像是被釘板硬生生拖去了一塊皮肉,冷汗流了一身,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我不敢再耽誤時間,含著最後一口勁兒,對著那些圍著我繞圈兒的村民大聲質問。
“你們明明是我的守墓人,現在為什麼不但不守墓,還要害我?!”
驚慌如同一種散落在空氣中的毒素,以最快的速度蔓延出去。
村民的腳步聲亂了,他們的拍手的聲音也亂了,就連帶頭的阿瑜的父親,都停下了他的步伐。
他剛好停在了我的正對麵。
遮擋明月和星光的陰雲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推開,讓這片空間再度得到月光的青睞,也照亮了我眼前包括阿瑜父親在內的所有村民的臉。
我記得很清楚,就在剛剛,在孫曉秀離開之前,他們的臉上還都是和平時一樣的,可是現在,卻每個人的臉上都出現了一種暗紅色的圖騰,我搞不清楚這是什麼,隻是覺得個東西給我的感覺很詭異,帶著說不出的陰邪。
阿瑜的父親憨厚的笑了一聲,但是我看著他的臉就明白,他的腦子裏想的東西,絕對不會和憨厚沾邊。
大概是因為他們停止了那種奇特的儀式,牌位都不再跳動,咬著我的血肉的那兩塊牌位也暫時安靜了下來,偃旗息鼓,沒有再折磨我。
這讓我總算獲得了喘息的時間,我很擔心再這樣下去,我會被一堆牌位吸幹了血,變成一具幹屍。
“你果然想起來了。”阿瑜的父親把掛在手腕的一根老式銅鎖才會用的鑰匙抓在手心裏,我看著那鑰匙上繚繞的陰氣,心知那是一件法器,所以對他接下來的動作很戒備。
然而,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阿瑜的父親居然一下子就把那個鑰匙捅到了自己的左邊大腿上,我在他動手的時候才發現,那鑰匙被打磨的很薄很薄,就像是一把小小的刀,這才能讓他一下就把鑰匙紮進去。
我目瞪口呆的看著這個突然就在我麵前開始自殘的男人,不懂他這是要做什麼。
阿瑜的父親滿頭都是冷汗,可是他卻在笑,對著我笑,那笑容裏滿含著恨意,以及某種激烈的,濃重的失望。
“你說,為啥子我們不給你守墓了?你自己看看,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說著話,阿瑜的父親捏著那把被他紮進自己大腿的鑰匙在自己的血肉裏轉了一圈,我發誓我聽到了血肉被刀刃攪動的淒慘哀鳴,那聲音讓我渾身汗毛倒豎。
但是比那哀鳴更清晰的,是“哢嚓”一聲,不是鑰匙斷裂的響動,倒更像是……
我震驚的的站在原地,大片的血花在我麵前帶起一陣血霧,幾乎將我眼前的一切都染成了刺目的紅色,我分不清是血腥味裏混合了銅鏽味,還阿瑜父親手裏捏著的那把銅鎖散發出的金屬味道,在一遍遍刺激著我的胃,讓我想要嘔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