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燕嬌雖然表示她的態度並不代表海上仙山的態度,但是誰都有自己一心要保護的家人親友,海上仙山那些看似不食人間煙火的高人也不例外。今天是雲燕嬌卷進來,明天就可能是她那位一心訓練水師隨時準備駛向南洋的哥哥,想想那支水師訓練成功之後,不往南駛卻往北行的後果與麻煩,道衍覺得真是頭疼;那麼後天又會是誰呢……
道衍臉上的神情有如暮天中的雲彩一般變幻不定。
此時高千戶在一旁不冷不熱地說道:“縱虎容易縛虎難呐,大師還需三思。”
道衍有些不悅地皺了一下眉。
孟劍卿笑一笑:“高千戶的顧慮的確有道理,就算大師高抬貴手放我回去,我也不能撤回魚腸軍,那得有皇上的命令才行。”
道衍的眼裏亮了一下:“隻是不能撤軍?”
孟劍卿直視著他:“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況且軍情瞬息萬變,遠在京城的皇上,自然不會直接命令魚腸軍怎麼作戰。”
長在深宮之中的建文,隻怕也沒有能力指揮這些前線的將領如何作戰吧,道衍暗自想。
他毫不遲疑地開始與孟劍卿討價還價,談判魚腸軍暫時不刺殺燕軍將領的時間。
第一次見到這位高僧真麵目的張範的副將,難免有眼花錯亂之感。
最後談定的時間是三個月。因為離道衍最初的要求有點遠,所以孟劍卿附送了一瓶箭頭毒汁的解藥,張範那兩名副將的臉色立刻好看多了。
三個月,足以做很多事情了,道衍想。
除了刺殺之外,還可以做很多別的事情,孟劍卿想。
高千戶有些悻悻地看著孟劍卿道:“恭喜孟老弟又一次化險為夷。”
孟劍卿略一頜首:“也恭喜高兄到底還是明白人,沒有堅持縱虎容易縛虎難的意見,否則道衍大師難免要懷疑,高兄是有意借此機會將海上仙山拖進來為皇上效力了。”
他們對視一眼。
孟劍卿笑著策馬而去。
道衍也在笑。
沉默了許久的孟劍臣此時懶洋洋地道:“我記得歸教習曾經叫我們背過唐太宗以一百騎退突厥十八萬人馬的一個戰例。”
公孫義很配合地接了上來:“我也記得。太宗皇帝隻是單獨與突利說了一會話,頡利就因為懷疑他們有密約而退兵了。”
孟劍臣的眼珠轉來轉去,嘴角的笑意忍也忍不住:“現在我們和我老哥單獨談了這麼久,放他回去後又要休戰三個月,你們說南邊會怎麼看怎麼想?”
要是再放點兒別的話出去,孟劍卿隻怕是怎麼也洗不清自己了。事出有因,查無實據,殺既不便下手,用又不敢放心,建文帝和他的謀臣們恐怕要頭疼萬分了吧?
大家互相看看,都覺得很高興,道衍也忍不住微笑。
燕王殿下識人用人的方式果然英明啊。
八、
孟劍卿回到自己的營地時,已是半夜。
胡進勇見到他從重圍中出來,便下令收兵,很默契地什麼也沒有問,隻是互相拍拍肩,便各自回營。
接下來的半個月,燕軍主動出擊,首當其衝的胡進勇很倒黴地被燒了糧草又被劫了營,敗退三十裏後重新紮營,之後氣衝衝地從孟劍卿這裏拿了一份情報,一夜行軍五十裏,劫了燕軍的一批餉銀,順帶殺掉了押運官。然後燕軍報複,偷襲南軍,中了埋伏,不過打先鋒的是韓笑天一手訓練的辟易軍,韓笑天雖然已被刺殺,那支軍隊刀尖雖鈍,卻仍是悍勇過人,居然硬生生撕開包圍圈衝了出去,又配合援軍來了一個反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