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曆十月中旬的天氣已經變冷了，據天氣預報說，這幾天還有可能會下雪。在寒冷中等了兩天的虎妞，凍得鼻涕都流出來了。她原本想著，見到他時，一定要狠狠地扇他一個耳光，或者大聲斥責他，怎麼那麼不負責任地一人跑掉。可當他失神落魄地出現在她眼前，她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你就不能等到鎮上的大戲，唱完再去？我已經錯過了三天的戲，隻為了等你！”她嗔怪地說。
“戲有什麼好聽的？聽來聽去，就那麼幾出。”李二狗摸著腦袋，不好意思地笑笑，“我餓壞了，你也沒吃東西吧？我們先找個地方吃東西，邊吃邊聊。”
回鎮上的末班公交車，早已於傍晚時分發出了。沒有別的選擇，虎妞隻有點頭，同意李二狗的安排。他們開始在昏暗的路燈下行走，各自想著心事，誰也沒有開口說話。最後，在路邊一個隻能容納七八個人的小攤位，他們停了下來。小攤位的老板是個中年婦女，她熱情地招呼他們坐下。他們點了兩碗熱騰騰的水餃，一碟花生米，一份五香牛肉。李二狗還要了一瓶廉價的高度白酒，他想讓自己徹底地喝醉一次。
可虎妞似乎了解他的意圖，堅決不肯讓他一個人喝完，執意要陪著他喝。李二狗的心裏，說不出是什麼感覺。虎妞是母親的遠房侄女，與自己的輩份倒合乎婚事。隻是，虎妞小他兩三歲，以前在一起時，總是將她當妹妹一般看待。可沒想到，長大後的她，出落得竟如此標致。頭頂的月亮正散發出皓浩的月光，虎妞的臉就像那月光一般生動，明媚。不得不說，自見到她時，他所有因韓冰潔產生的不快，早已飛入爪窪國去了，而此刻，看著她因寒冷，或者嬌羞，而產生的瑟瑟發抖樣，他的心跳莫名地加速了許多，像是他乘坐的火車，駛離站台後的突然提速。他連續抬頭看了她七八回，即便低頭時，眼睛也是偷偷地往她身上瞄。
昨天，他覺得自己被愛情傷害太深，可這會兒，他又想來一次轟轟烈烈的愛情。“幾年沒見，你長大了，”李二狗說，他摸了摸腦袋，接著又喝了一杯酒，“也變漂亮了。”
“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虎妞一邊回答，一邊往他的碗裏夾著菜，很誘人的牛肉。
“我們有好多年沒有見麵了。”
“是好多年了。你也不去找人家玩兒了。”虎妞說，“聽說，畢業後，你也在家裏種地。”
“那一堆爛攤子，”李二狗歎了口氣，“如果我真能走開，就好了。”
“是你不願意走，”虎妞幫他加滿酒，“你舍不得離開姑姑，”她稱呼李二狗的母親為姑姑，“你高中畢業，在家裏種地，可惜了。”她舉起杯，向他敬酒。
李二狗再次一飲而盡，這一次，虎妞也喝完了杯中的酒。“生活不就是如此嗎？從來不會順從某個人的心願。”李二狗苦笑著說，“剛開始，的確有些不甘心，那麼久過去了，什麼都看開了。可以說，我現在的狀態還不錯。你現在怎麼樣？”
“我是種地的命，這些年，早就習慣了在地裏摸爬滾打的生活。”虎妞說著，臉突然紅了起來，“二狗哥，你的情況我都知道，姑姑都給我說了，”她的聲音越來越低，低到像隻蚊子在嗡嗡，“我不嫌你們家窮，窮又紮不下根。你要是也喜歡我，我願意與你一起過生活，把家景富起來。”說完，她抬起頭，眼睛盯著李二狗，熱切地期待著他的回答。
其實，自再次見到虎妞，李二狗就已經是滿心歡喜了。這正是他一直想要的媳婦。隻是，過去眼光太高，把所有的希望，都不切實際地寄托在韓冰潔身上，心也變得有點野了。人呐，隻有受過傷，嚐過痛之後，才會變得安分起來。所以，當他聽到虎妞這番大膽而直接的表白，他的心裏，像波濤一樣在翻滾。“你是個好女人，隻是，要讓你受苦了。”李二狗的眼睛濕濕的，動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