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接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是不是很開心?
而且我要告訴你,沒有人殺我,我也不是自殺。
明天,這封信送出去,我將會陪伴一位高官,去日軍的武器庫巡察。屆時,我會炸掉整個武器庫。這座武器庫儲存可以炸掉十分之一個神州的武器。
我曾說過,狹路相逢,我們再決高下。
可惜我們尚未相逢,我已經輸了。現在我要去為我所犯下的罪行贖罪,我是罪有應得,但也希望您能為我感傷一下。
一路走來,我們算是惺惺相惜的敵人,這個浪漫而又充滿悲劇色彩的故事,隻有您能理解它的淒美慘烈……”
後麵十多張紙,葉晏詳細地回憶他與阮叢秋之間的相遇、相識、相知、相愛,然後話鋒一轉,講到阮叢秋中槍落水。
白頌年的呼吸猛地一滯,再沒有半點不耐煩,果真一字一句地默讀,一直讀到最後一張紙。
“……玉煙她始終未與你相認,起初我做夢笑醒,但後來秋秋她在夢裏譴責我。
她愛她的姐姐,不顧生命危險,也要先去認姐姐,讓她知道身邊有險惡之人。
我欺騙了你,欺騙了玉煙,她並沒有遭到強暴。
當她咬舌自盡的刹那,我來到關押她的地方。她和秋秋那麼像,身上流淌著相同的血脈,我無法眼睜睜看她遭受這種對待,及時製止。
以交易我最痛恨的鴉-片為條件,換回她的清白。
這就是我要告訴您的秘密,我沒有別的要求,隻求您去問鮑叔要一個盒子,那個盒子中裝著我的左手無名指,請將那根手指與秋秋葬在一起。
最後,我鄭重地說,我認輸。
我錯了,日軍是一群畜生,他們已經失去了人性。他們沒有像承諾的那樣,善待我的同胞,反而大肆屠殺手無寸鐵的老百姓,甚至以殺人為樂,奸、淫、擄、掠,無惡不作。
我的理想崩塌,我是這片大地上的罪人。
我代我自己的亡魂,以及無數死去的亡魂,感謝你們這些堅持正確道路的勇士們!
千古罪人葉晏,敬禮拜上。”
聶昌政不知信裏寫了什麼,隻看到白頌年突然跑了出去,轉了一圈,瘋瘋癲癲抱起窗根下的白少潼,數年來,第一次露出喜悅的笑容。
“少潼!她是你母親!我找到你母親了!薄玉秋就是薄玉煙,她騙了我,不過我不怪她,隻要她活著,我就感謝黃天厚土!”
【作者的話:喜歡he的,不忍心看be的,可以看到這裏就結束了。我考慮再三,還是按照原計劃寫了最後一章,也就是下一章。
另外說一下題外話,多年前我讀《名人傳》,讀到列夫-尼古拉耶維奇-托爾斯泰(寫了一篇文章《跳水》收錄在我們的教科書中)這一章,這位偉大的俄羅斯各種家,仰慕中國文化,其中有一段說“近年來中國人以高貴的溫厚態度去忍受歐洲各國對他們所施的暴行這事實尤其加強了托爾斯泰的情操。他鼓勵中國堅持它的這種清明的忍耐,預言它必能獲得最後的勝利”,“一旦當托爾斯泰知道不久以來,暴力與戰爭的思想,在中國人心中亦覺醒起來時,不禁表示惶慮,他堅求他們抗拒這種思想。如果他們亦為這種傳染病征服了,那麼必將臨著空前的大劫……”,“它隻有一條路應當走:……它(指中國)隻要無動於衷地繼續耕它的田,隻要服從神的律令”,等等,不再一一列舉,在托爾斯泰這一章的附錄中收集。
這位偉人的大意是說,歐洲(包括他的祖國俄羅斯)和日本侵略中國,中國人不抵抗是值得讚賞的,並堅求我們不要抵抗日本侵略,用我們的善良、淳樸去忍耐他們的暴行,感化他們,也不要工業革命,就保持農耕文明最好——他在他自己的祖國也呼籲不抵抗政策,不單單針對中國,稱之為和平抵抗,稱之為抽象的美。
我的思想是無法達到托爾斯泰這種高度了,一輩子都不可能。
“葉晏”這個角色的塑造,就是受到托爾斯泰這些話的啟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