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樓道的台階上發呆。
“你怎麼坐在這兒?”出來倒垃圾的艾笑正巧看見我。
“沒事,涼快。”
他看了一眼我家緊閉的大門,驚訝道:“你沒帶鑰匙?”
“……”
“家裏沒人?真少見……要不要到我家坐會兒。”
“不用了……”
咕咕~~肚子卻不爭氣的叫起來。
“嗬嗬,”他笑著拉開自己家的門,“進來吧,你還沒到我家做過客呢。”
我猶豫著,但實在禁不住他家飄出的食物香味的誘惑,終於鼓起勇氣邁進了他家大門。
這是我第一次走進別人家。
大姐讓我不要和陌生人走得太近,而爸媽他們表麵上和藹,實際上也很少和鄰居們交流,所以即使是住對門,艾笑卻從來沒有被邀請過,我也沒有去過他家。
我不了解他。
我想他也不知道真正的我。
“煤氣灶還沒關,我去看看。”他讓我坐在餐桌旁的折疊椅子上。
一會兒,他回來了,端著一碗湯:“米飯一會兒才熟,你先嚐嚐這個。”
“你在煮飯?”
“是啊。”
正在這時,臥室傳出咳嗽的聲音。
“等一下,我奶奶要喝水,我去倒杯水。”
“你沒有父母?”
“他們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我跟著奶奶一起生活。”
“她病了?”
“嗯,去年秋天就病倒了。”
“真悲慘(p52:處境或遭遇極其痛苦,令人傷心),為什麼還能笑?”
“因為奶奶還需要我照顧,我需要堅強。”
熱水濺到他的手上,他卻偷偷的用力抹了一下眼睛,再從廚房出來的時候,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回家後,我又查了一下“堅強”的意思:強固有力,不可動搖或摧毀。
十二歲的孩子該是什麼樣,我沒有概念,但是我覺得艾笑比許多成年人還要堅忍。
“每天飯菜都是你做的?”原來他沒有媽媽。
“是的。”
菜煮好後,他先喂了奶奶,然後再和我一起吃飯。
“讓你久等了,餓壞了吧,沒什麼好吃的,你湊合吃。”
那天我發現,不是艾笑擅長煮素菜,而是肉對他們家來說真是一種“奢侈品”。
“今年夏天就要畢業了,你想考哪所學校?”
“不知道。”這些事並不是我能決定的。
“我的成績沒有你好,而且要照顧奶奶,所以應該還是在這附近的學校讀書。”
真囉嗦,他和我說這些幹什麼,去哪所學校不都一樣。
“那個……”他遲疑的開口問道,“樂樂你是不是有心事?我好久沒有看見阿姨了,伯伯今天也不在……”
“我媽去年死了,我爸病了,去s市治療,大姐今天有事。”
“啊,我都不知道……對不起。”他一臉驚惶的表情,然後眼睛濕潤起來,又強忍著淚水。
“為什麼道歉?”
“樂樂,很難過吧,對不起,我是你的朋友,卻沒有幫你,連你的心情都沒有察覺,我……”
“什麼是‘難過’?”我脫口而出。
我知道字典上關於“難過”的釋義,但難過是一種怎樣的情感呢?
我覺得自己的話語有些不妥,便牽強的解釋說:“我還太小……”
“是啊。”他重展笑容,“我爸我媽去世的時候,我也什麼都不懂,奶奶說,當時我還吵著要吃花生糖,真是……”
說著說著,他的五官“糾結”在一起,終於再也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起來。
剛才,他應該是在“安慰”我吧,怎麼自己哭起來?
身為客人,我是不是應該也“安慰”一下他。
我默默的夾了一塊土豆放進他的碗裏:“這個……很好吃。”
……
後來,我和他又上了同一所中學,大姐說那裏是她的母校,她以前的班主任可以照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