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浪子隻掃了他一眼,繞過他的身子,向前方緩緩走去,背影漸漸隱入晨霧中。
霧已散了,但天色仍很黑。
——黎明前豈非總是漫長的黑夜?
前方看不到盡頭,被黑暗籠罩著。這正如他現在所走的路——黑暗,沒有盡頭。
永春鎮,這是一個熱鬧、繁華的小鎮。
雖是小鎮,卻也堪比城鄉。幾百年前,司空家族的祖先司空永春告離官場後,就來到了這個小鎮。當時這個小鎮叫永安鎮,取永遠安樂之意,可這裏卻一直很窮苦、貧困。但自從司空永春來了之後,這裏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司空永春買下了臨近小鎮的一座山莊,然後開倉放糧,布棚施粥,使流落街頭的乞丐、孤兒免受饑寒。除此之外,他還連同官府,對小鎮進行了一番建設,使得小鎮漸漸富強起來。當地百姓對他感恩戴德,把小鎮的名字改為永春鎮。一是為了表達對司空永春的感激,二是希望這裏永遠溫暖、和諧,如春天一般。
西門浪子來到永春鎮,穿過喧鬧的市集,來到了一家酒樓——永春酒樓。
他挑了一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下。不一會兒,店小二滿臉笑容地小跑過來,問道:“客官,您要點什麼?”
西門浪子道:“一碗陽春麵。”
店小二又問道:“您不喝點酒嗎?咱這兒有上好的狀元紅、陳年的女兒紅,您要是想喝烈酒,咱還有極烈的燒刀子,您想要哪一種?”
西門浪子隻是搖了搖頭。
店小二臉上有些失望之色,道:“好,那您稍等,麵馬上來。”說罷,小跑著離開。不一會兒,又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陽春麵過來,放在西門浪子麵前,隻道了句“慢用”便轉身離開了。
西門浪子右手從筷筒裏抽出兩根筷子,慢慢地吃著麵。那清淡無味的陽春麵,在他看來似乎很有滋味。但他的左手仍緊緊握著劍柄,劍,似已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他細細地咀嚼著每一根麵,似要吸收每一根麵的精華,以儲存更多的能量。
因為他深知饑餓的痛苦、可怕。那吃了上頓卻不知道下頓在何時的日子,甚至有時還要去和野狗搶飯吃的生活,讓他深深地了解到食物的珍貴,所以他從不肯浪費糧食。
窮,有時候會讓人更深刻地認識到一些東西的珍貴。
突然,又有兩個身穿紫色布衣,佩帶鑲有金珠的寶劍的少年人走了進來,坐在靠門的位置上。
店小二跑著過來,麻利地擦了擦桌子,臉上像綻開花一樣,殷勤地問道:“兩位爺,今兒怎麼有空下莊來咱這兒?”
一個相對年長、麵容清秀的少年答道:“小二哥有所不知啊!前幾日,骷髏子去找西門浪子尋仇,結果被其所殺。他的父親骷髏人得知,向司空老爺請命,想去報殺子之仇。但司空老爺知他身上有傷,且上次險些被西門浪子一劍殺死,所以命大公子司空劍南下莊去取西門浪子的首級。”
店小二先是一驚,後又感到奇怪,問道:“這西門浪子是什麼人啊?竟然連司空山莊的兩大高手都敵他不過。還有,司空公子不是身在關外嗎?如何能趕得回來?”
另外一個濃眉大眼,臉上還有幾粒小紅痘的少年回道:“這廝是西門浪人的後人,這次來是為了給他父親報仇。其他三大家族門下的高手不是被他所殺,就是被他所傷,實力大大減損,就指望我們司空家族了。”濃眉大眼的少年頓了頓,神情似在感慨,又似有些驕傲,接著道:“大公子也是昨天剛從關外趕回來的,他說那西門浪子可能這兩日便會趕到永春鎮,讓我和馮大哥這兩天在鎮上注意著,一有情況,就得立刻通知大公子。”
店小二聽了,陪笑道:“大公子都出馬了,那西門浪子的一隻腳恐怕已踏進棺材了。您二位放心,我會讓街坊四鄰都注意著的,有情況就會通知你們二位。”
姓馮的少年笑道:“那就有勞小二哥了。”
店小二道:“您這是哪裏的話兒?這西門浪子不除,我們鎮上的百姓也寢食難安啊!”
三人都互相笑著說一些客氣話。
西門浪子吃完了最後一根麵,輕輕放下筷子,從腰間掏出幾文錢放在桌上,霍地立起身道:“不必麻煩了,我就是西門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