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燃去停車場開車過來,蘇予和阿福叔先在門口等他,蘇予一轉眸,卻看到了張檢察官。

張檢穿著黑色的大衣,不苟言笑,但又風度翩翩,他順著法院的樓梯往下走,對上了蘇予的眼睛。

蘇予頓了頓,腦海中像是空白了一瞬,她抿起了唇角,然後微微彎了彎眼睛,叫道:“老師。”

張檢察官不冷不淡地瞥了蘇予一下,也沒應她。

蘇予笑,柔聲地道:“老師,好久不見。”這一次,張檢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明明就聽到了她的話,卻也沒有停頓住腳步,依舊往前走。

蘇予不知道是失落,還是什麼,就是一瞬間,有了一股強烈的落差感,她輕輕地吐出了一口鬱氣,張檢略帶威嚴的聲音傳了過來。

“還站在原地做什麼?不是想要跟我說話?還不跟過來?”

蘇予一怔,她抬起頭,看著張檢停在不遠處的身影,還有些沒反應過來,然後,回過神,一笑,叫阿福叔幫忙跟霍燃說一聲後,她就連忙地跟上了張檢的腳步。

張檢察官和蘇予一直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他步伐快,也不會顧及蘇予,幸好,蘇予也不是什麼嬌氣的性子,即便踩著高跟鞋,她也能跟得上張檢察官。

張檢察官走進了法院旁邊的一家火鍋店裏。

這家火鍋店以平價實惠出名,火鍋湯底醇香濃厚,牛羊肉新鮮又不貴,而素菜類和水果完全自助,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火鍋店的排氣係統,有開跟沒開一個樣,一開門,就是濃濃的水霧,等吃完火鍋之後,身上就會充滿濃濃的火鍋高湯味道。

還沒到飯點,火鍋店的生意也很忙,隻有零散的一兩個空位,服務員把蘇予和張檢察官帶到了位置上,蘇予脫下了外套。

店裏的煙火氣也很重,吆喝聲和談話聲,碗筷碰撞和幹杯聲交織著。

張檢察官自顧自地在菜單上點了菜,也沒有問蘇予的意見,就讓服務員上菜了。

蘇予笑了笑,因為以前她在檢察院,大家一起聚餐的時候,也是這樣,作為老師的張檢會做主點餐,不過張檢細心,他記得他帶的學生們的飲食喜好。

蘇予站起來,溫聲說:“老師,我去拿蔬菜和水果。”

張檢正低頭看著手機,她點了點頭。

蘇予跑了好幾趟,終於把東西都拿全了,正好,服務員也把張檢點的蝦滑、三盤牛肉和牛肚上了。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直默默地往鍋裏下東西,撈起來,等到吃完了,張檢抽了一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他這才抬起了眼睛,看著蘇予,淡淡地開口:“還是沒變。”

蘇予說:“老師,你也是。”

張檢察官笑了笑,多少帶了點輕哼:“別叫我老師了,你都離開檢察院了,現在都可以跟我分庭對抗了。”

蘇予抿了抿唇角,沒有吭聲。

“現在怎麼樣?”張檢察官突然問。

“挺好的。”

“你跟帶你的那個律師是戀人關係?”

“嗯。”

張檢又笑,他說:“學生時代的戀人?”

他其實一猜就知道了,蘇予在檢察院的時候,一直都是單身,又是近半年來才進入律所工作,在法庭上看他們倆的親密和默契,絕不是剛在一起的情侶所能擁有的。

張檢察官:“霍燃是個不錯的律師,能力強,邏輯縝密,還挺細心的。”他停頓了下,“今天的庭,他的切入點不錯。”

蘇予喝了一口酸梅湯。

張檢察官也就隨口一提案子,現在案子還沒結束,他們一個是檢方,一個是辯方,關係的確很微妙。

蘇予問:“老師,您最近怎麼樣?”

張檢察官笑了笑:“別叫我老師了,還能怎麼樣,在檢察院就那樣,我現在就等著退居二線。”蘇予彎了彎眼睛,張檢察官問:“離開了檢察院,感覺怎麼樣?”

蘇予垂了眼睫毛,她看著火鍋裏正在冒著泡泡的鍋底,說道:“剛開始的時候很不習慣,但是慢慢地,也就習慣了,在公司做法務也很不錯。”

“是很不錯。”張檢慢悠悠的,“大公司法務工資高,業務要求也高,要不是對檢察官的熱愛束縛著我,當年我也離職去當法務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看著蘇予,“現在感覺刑事律師怎麼樣?”

蘇予抬起眼眸,睫毛翕動,她揚了揚唇角的弧度:“也挺好的,除了一開始不太適應。”

張檢哼笑了一聲,他是了解蘇予的,在檢察院的時候,她就是最容易同情受害者的檢察官,若是論對施害者的憎惡,她也是院裏排得上名號的。

張檢在一線工作多年,他對於公檢法和律師之間的關係看得開,他說:“其實就是因為立場不同。”

他輕笑一聲,“在被審判之前,每個人都是無辜的;未經審判,不得定罪。原則知道了那麼多,在實踐的時候,還是無法公平公正地起訴。”

蘇予想起她當年冤枉了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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