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予也覺得沉重:“這種案子現在肯定又鬧得風風雨雨了吧?”

“是啊,這也太抓眼球了,對重男輕女思想進行批判,還可以怒罵婆媳關係,又可以對兒媳婦的不離婚表達怒而不爭的憤怒,還可以探討人性的險惡。”

蘇予彎了彎唇,眼睛裏笑意卻沒有多少:“你都可以當新聞記者了,很會歸納選題嘛。”

“這一次,你的當事人真的挺過分的,簡直把傳統的糟粕學了個徹底,輿論的壓力都希望重判。”

“不過,換個角度來思考。”蘇予輕輕地說,“用這種社會新聞來引起探討,其實也挺好的,至少,女性意識在覺醒,阿福嬸做的那些事情,不論違法犯罪的部分,就算是道德部分,也很挑戰人性。”

“我們社會什麼時候才能不這樣欺壓女性啊?而且還都是女人對女人苛刻,開設女德班,侮辱女性,一旦遇到強奸事件,被批評的永遠都是女性受害人,說你穿著暴露,怪你夜晚出門……那些男性怎麼就不能反問他們自己,他們為什麼控製不住自己的下半身,畜生的行為,還要怪罪人類太美。”

蘇予聽著林羨餘的話,腦子裏卻很空,大約剩下的,就隻是憤怒和無力。

她掛斷電話後,打開了手提電腦,搜索相關的新聞。

阿福嬸的案子相對於以往的案子來說,網友的關注點並不在於阿福嬸到底有沒有買凶殺孫女,更多的人則是關注阿福嬸重男輕女的思想和阿福嬸對兒媳婦的變相折磨。

近幾年,女權主義覺醒了,很多女性都意識到社會對女性的壓迫仍舊存在,她們都倡導男女權利平等,男女在社會上所獲得、所享有的權利和待遇應當是一致的,她們呼籲女性不應該被物化,被壓迫,不應該淪為男性的附屬品。

“這位老太太是把自己的兒媳婦當作生兒子的工具了吧,生了一個女兒還不夠,不顧兒媳婦的工作,強逼兒媳婦再次懷上二胎?又生了個孫女,所以幹脆就把孫女送走,或者掐死?”

“這個社會就是這樣,男人可以什麼都不用幹,不用比女人優秀,他們隻要有性別就夠了,社會自動為男性打開方便之門,規定某些工作指定隻需要男性,還可以規定某些專業、某些職業為男性降低標準。”

“女性真可憐,就算在職場上再優秀,換來的也會是輕飄飄的歧視,指責女性太過強勢,沒有男人喜歡,會讓男人自尊心受傷,哎喲,男人可憐可悲的自尊心非要女性伏低做小麼?”

“女人再優秀,一樣會被無理地攻擊,女人怎麼可以不結婚,怎麼可以不生孩子,怎麼可以不生個兒子,怎麼可以不傳宗接代?仿佛女性唯一的作用就是用*來養孩子。”

“這個老太太就是社會的縮影,在她們看來,女孩子不需要讀書,但女孩子必須早早出來工作,供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讀書、結婚和生子。”

“不管是生在這種重男輕女的家庭中,還是嫁入了這種家庭,對於女性來說,就是地獄。”

*

開庭當天,阿福叔很早就冒著嚴寒,等候在霍燃的公寓門口,他穿著灰色的羽絨服,臉上是歲月風霜的斑駁痕跡,他冷得動手動腳,就在原地走來走去,眼睛卻死死地盯著小區門口進進出出的人和來來往往的車輛,不肯錯過一眼。

車內的蘇予正低頭看材料,霍燃卻突然把車子停了下來,她好奇地抬頭看了過去,車的前方有一道蹣跚的身影。

是阿福叔。

霍燃開了車門下車,一股冷風一下就吹散了些車內的暖氣,外麵的溫度是真的挺低的,不知道阿福叔在這裏等了多久。

阿福叔坐在了車後座,霍燃重新啟動車子。

蘇予拿了一個麵包給阿福叔,她眉眼彎彎:“阿福叔,您下次不要在門外等著了,您要是過來,可以給我或者霍燃打一個電話,我們就會來接您的。”

阿福叔手指都凍僵了,兩頰也被冷風吹得有些麻木了,他笑了起來,笑容和藹:“沒事,我在外麵等等也不礙事的,沒必要一直麻煩你們。”

蘇予把牛奶的習慣幫阿福叔插好:“阿福叔,您喝。”

“好好好。”阿福叔嘴上應和著,卻沒有立馬喝,他臉上透著濃濃的擔憂,明明有很多話想問,卻欲言又止,他是怕給霍燃添麻煩。

霍燃抬眸瞥了眼後視鏡,聲音平靜:“阿福叔,您想問就問吧。”

阿福叔猶豫了一會,一咬牙:“沒事,我沒問題……我……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跟你阿福嬸過了這幾十年,我知道她這人脾氣壞,還很倔,性格也並不好,但是,她絕對沒有勇氣去害死自己的親孫女的……她心不會這麼硬的。”

蘇予聞言,微微垂下了眼眸,她紅唇的弧度很淺地揚了揚,有些說不出的淡淡的譏嘲,阿福嬸都可以做出打算送走自己的親孫女,再去買一個男嬰的事情了,這不是心硬,什麼又可以叫做心硬?

阿福叔是個老實人,他在霍燃麵前擺不出客戶最大的模樣,他歎了口氣:“阿燃,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你阿福嬸年紀大了,沒辦法在監獄裏過生活的,現在阿程也不跟我們來往了……昨天我去大丫的學校等大丫,她也生氣,不見我這個爺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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