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戎馬倥傯(3 / 3)

【奧田喜久司是抗戰期間被中國空軍擊斃的日本海軍航空隊的最高長官】

此戰之後不久,日軍空軍開始進犯蘭州機場,岑澤鎏升任第五大隊副大隊長,率第17中隊和第29中隊駐防蘭州。王漢勳率第26中隊駐守成都。

1940年5月18日,日軍航空隊夜襲成都,王漢勳率第26中隊僅有的9架伊-15型飛機升空迎戰,由於是夜間,日軍匆匆投下幾十枚炸彈之後便匆匆返回了。

得知成都還有空軍力量,日軍第二天傍晚,派了27架戰鬥機和9架97式重爆擊機卷土重來。王漢勳率所有戰機迎戰,無奈,波利卡爾波夫伊-15型戰機麵對日軍的97式戰鬥機,無論從性能上和數量上都處劣勢的第26中隊,很快就被擊潰;隻有王漢勳駕著冒著長煙的飛機迫降回成都太平寺機場附近。

日軍對外北機場(鳳凰山機場)一頓狂轟濫炸之後揚長而去。

呂奇正在太平寺機場的維修庫房裏麵找尋各種零件,對著僅有的還是殘缺的一架波利卡爾波夫伊-15型教練機發愁。聽見外麵飛機的轟鳴聲,跑出去一看,王漢勳駕駛著一架受傷的飛機迫降在跑道上。

地勤人員迅速把王漢勳抬了出來,王漢勳右邊大腿和左臂受傷,幸好隻是擦傷,不過也還是很嚴重,右腿被子彈帶走了一塊肉,大腿骨也傷了一點點,左小臂在迫降的時候碰到機翼的立柱出現撞傷;固定在飛機的右邊起落架被擊壞,數碼表和油箱也被擊壞,若不是王漢勳的飛行技術過硬的話,這架飛機也會損毀。

呂奇和眾人把王漢勳送到醫院。

第二天中午,呂奇提著飯盒來到王漢勳的病房,王漢勳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發呆的看著窗外。

呂奇進來之後說道:“沒大問題吧”?

王漢勳見呂奇來了,也咬牙起身坐了起來說道:“沒什麼大問題,估計得休息幾天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你還是好好靜養吧”呂奇放下飯盒繼續說道:“在想什麼呢,想鄭蘋如了吧”。

“她都大半年沒消息了,不知怎麼了?不過剛才倒是沒有想她”。王漢勳苦笑了一下說道。

【他們都還不知道鄭蘋如在今年2月份就被日偽特務秘密處決了】。

“那你在想什麼”?呂奇問道。

“我在想我們在筧橋航校那段美好的時光……”王漢勳回道。

王漢勳的回答讓呂奇也想起了那段快樂的時光,呂奇回憶了一會兒之後,從胸前的口袋裏摸出一張照片。

那是他們在筧橋航校的時候,幾個好友在一起的合照。

王漢勳拿過照片說道:“你隨時帶在身上的嗎”?呂奇點了點頭。

王漢勳目光看向照片,那是一張35年5月14日的照片,那天是高誌航的生日,一幫學生讓呂奇做了幾個小炒,給高誌航慶祝生日時,剛好碰到記者來采訪給他們拍的照片。

照片中高誌航和眾學員都身著戎裝,呂奇還穿著廚師的大圍裙。

高誌航和呂奇站在中間,劉粹剛、李桂丹、樂以琴、王漢勳、譚文、梁鴻雲、鄭少愚和周庭芳分別站在兩邊;照片上,除了呂奇、王漢勳、周庭芳和鄭少愚之外,其餘的頭頂都被呂奇用紅筆畫了一個十字架和日期,代表已經為國犧牲。

呂奇對看著照片開始流淚的王漢勳說道:“小梁是最先走的,1937年8月14日,他駕機飛到吳淞口轟炸日軍的軍艦時犧牲;其次是譚文,在9月13日也是轟炸日軍的軍艦犧牲的,然後是劉粹剛在10月25日忻口會戰中犧牲的,後麵是高教官於11月21日犧牲在河南張家口機場,再然後是樂以琴於12月3日犧牲於南京保衛戰,最後是李桂丹於38年2月18日犧牲在武漢空戰”。

說完呂奇的眼中也流出了淚水。

王漢勳說道:“不知道我是什麼時候,……哎——可惜成都現在連一架完整的飛機都沒有了”。病房裏一陣沉默。

過了幾分鍾後,呂奇擦掉眼淚說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我昨晚檢查了你飛回來的飛機,把發動機卸下來,裝到那架教練機上是可以用的”。

王漢勳也擦掉眼淚問道:“我的2601修不好了嗎”?

呂奇看著王漢勳幾秒後說道:“如果有配件倒是可以,但是成都現在沒有,梁山機場倒是有的,等配件運到了,我是能把它修好的;但是現在修好它,還不如把發動機改裝在教練機上,至少可以升空作戰,蘇聯的地勤人員也是這麼認為的”。

“可是那架教練機是最早的伊-15-2型,而且隻有兩挺7.62毫米機槍能夠開火,那能打什麼,日軍的飛機現在太先進了,97式中島戰鬥機已經是單翼機,速度比我們快得多,火力就更不用說了,隻有伊-16還可以勉強抗衡”。王漢勳說道。

呂奇說道:“如果運氣好,碰到日軍的笨重的87式轟炸機,打擊它的油箱,駕駛倉是可以擊退它的,擊毀就要看運氣了”。

“日軍現在96式轟炸機都已經很少了,昨天就全部是97式重型轟炸機”。王漢勳說道。

“不聊了,你吃飯吧,我去改裝去了,你好好休息”呂奇說完對著王漢勳打了兩個響指。

呂奇接過照片之後就離開了病房。

一周後,王漢勳拄著雙拐來到維修庫房。

呂奇笑著對他說道:“左手沒事了,已經可以拄拐了”。王漢勳說道:“拄拐勉強可以,不能太使勁”。

呂奇說道:“飛機已經改裝好了,等會兒就可以試飛了”。

王漢勳說道:“先不說這個,你來,這是我給你申請的借調名額,你過幾天就去昆明空軍軍官學校報到,到那邊任地勤見習教官,喏,這是調令”。

呂奇接過調令看了一眼笑著說道:“你這是要趕我走了嗎”?

“奇哥,別開玩笑了,我才舍不得你走呢,不過,蘇聯和日本的諾門坎戰爭結束之後,蘇聯已經陸續抽調部分蘇聯空軍誌願隊回國了,最先走的就是教官,飛行教官最先走,然後是地勤教官,昆明空校讓各地抽調技術過硬的人才到那邊接替教學任務。在這裏,連蘇聯的地勤專家都叫你呂教官了,我為了大局考慮,隻得推薦你去了”。王漢勳說道。

呂奇說道:“你跟我開玩笑吧,那邊不是有美國教官嗎”?。

王漢勳說道:“不是開玩笑,那邊的確有美國教官,不過我們目前還是以蘇聯飛機為主,還有很多蘇聯的飛機,所以才有這個決定”。

呂奇說道“那什麼時候走”?。

王漢勳說:“時間定在6月1日,到時候蘭州機場會派幾架伊-16型飛機過來補充成都機場,還有一架運輸機給昆明運送物資,你到時候搭乘運輸機一起過去”。

“好的,知道了,先看試飛吧”呂奇說道。

“誰飛”?王漢勳問道。

呂奇說道:“你的同班同學,飛行教官李向陽,現在就隻有他的資曆老一點了”。

“哦,是那個書呆子,他的理論倒是可以,飛行技術嘛……”。王漢勳說道

呂奇說道:“來了,別說了”。

王漢勳轉頭一看,李向陽已經換好飛行服朝這邊走來。三人寒暄一陣之後,李向陽就走向被推出到跑道上的教練機去了。

李向陽駕駛飛機升上了天空,在天上飛了一圈之後開始準備降落。

王漢勳說道:“他的翻轉太慢了,倒飛也沒有,爬升倒是勉強可以”。

李向陽在降落的時候,飛機竟然斜著衝出了跑道幾米遠,停在旁邊的草坪上;所幸人沒有出事,飛機受了一點小傷。

呂奇事後通過檢查,發現是尾翼的連杆出現斷裂,其他性能完好。

5月28日下午2點左右,呂奇等人把修好的飛機拖出機庫,停在跑道邊上。

呂奇爬上駕駛室調試飛機尾翼等,測試了一陣之後,對旁邊拄著雙拐的王漢勳說道:“沒問題了”。這時,防空警報響起。

王漢勳對旁邊的人問道:“李向陽呢”?

旁邊的人回答道:“在給新學員上理論課呢,計劃是4點鍾試飛”。

王漢勳說道:“快去拿我的飛行服來,機庫裏我的櫃子裏有一套”。說完,把鑰匙扔給了一個軍械士官。

呂奇已經跳下飛機,準備把飛機隱藏起來,被王漢勳阻止住。

呂奇說道:“你想上飛機,你的左手能使上勁嗎”?。

王漢勳說道:“不是我飛,是你飛,飛機對我們來說太寶貴了,你起飛之後盡量避開日軍的飛機,直飛昆明,油箱是滿的,我馬上給昆明打電話”。說完,軍械士官已經拿來飛行服。

呂奇剛解開一顆紐扣,王漢勳說道:“不用換了,直接穿上,快”。

呂奇立即穿上飛行服,戴上飛行帽,爬上了飛機,拉下飛行眼鏡;旁邊的軍械士也急忙掀動螺旋槳打著了飛機。

王漢勳大聲喊道:“一定要把飛機安全的開到昆明去”。呂奇將飛機駛入跑道迅速升空了。

成都的地理位置是在四川盆地的最底部,所以,大多數時間都是霧蒙蒙的天氣,空中有很多的雲層。

呂奇駕駛飛機穿過雲層之後,上麵晴空萬裏,蔚藍的天空再沒有一絲雲彩。

呂奇調整方向準備飛往昆明,不到一分鍾時間;就聽到雲層前麵下方許多飛機的轟鳴聲傳來。

呂奇在雲層的間隙處看見30多架日軍飛機的大型編隊,全是日本最新的97式Ki-21-II重型轟炸機。

呂奇知道,這種飛機是日本最近才出現的,乘員7人(駕駛、副駕駛、水平投彈手、防衛機槍手);機長16米;翼展22.5米;機高4.85米;最快速度478公裏/小時;發動機是2俱三菱Ha-101風冷式發動機(有1500匹馬力);6挺7.7毫米口徑八九式機槍加上機後一挺12.7毫米口徑Ho-103重機槍,可以攜帶1000公斤炸彈。

而自己的飛機呢,機長6.1米;翼展9.75米;機高2.2米,最快速度367公裏/小時,M25發動機單發發動機隻有786匹馬力;本來是四挺7.62毫米的機槍,隻裝了兩挺。這些數據在呂奇腦子裏一閃而過。

怎麼辦?避是避不過了,調轉方向逃,又沒有人家的飛機快。

呂奇又透過一個雲層的間隙發現,日軍這次居然沒有戰鬥機護航;腦子隨即想出一個大膽的想法。隻有衝入敵機群,利用自己機身小的優勢,敵機怕誤傷己方飛機,不敢對自己開火。

腦中的念頭一閃而過,呂奇同時把操縱杆往右下方慢慢推了下去。

呂奇駕駛飛機飛出與敵機之間的最後一個雲層之後,朝著敵機的間隙處飛了過去,隨即穿梭在日軍的大型編隊裏麵。

呂奇甚至清楚的看見了敵機的機槍手拉開保險時驚愕的表情;果然敵機沒有開火,因為在如此近的距離,就算擊中,也肯定會傷到自己的飛機,所以轟炸機的機槍手都是護住了自己的要害位置,沒敢開槍。

相反,呂奇倒是開火了,可惜7.62毫米的機槍子彈對日本的重型轟炸機根本構不成威脅,呂奇擊中了一架飛機但是沒有傷到要害,隻是打掉了幾塊機艙皮。

呂奇不敢輕易的飛出日軍的大型編隊,在編隊裏麵進行繞飛穿插,利用雙翼機爬升能力強的特點在編隊中三上三下,很快飛到了敵機大型編隊的邊緣。

此時呂奇發現有一架飛機不在編隊裏,在編隊的邊上,呂奇認定這架飛機肯定是指揮長機,便朝它飛了過去。

呂奇對著這架飛機發射了兩串子彈,都能看到擊飛了敵機的一些機艙皮飛了起來,呂奇知道自己的兩挺小機槍是打不下來敵人的飛機的,心中暗道:自己今天恐怕要交代在這裏了,打不下來可以撞下來一架也值了。

呂奇一個翻滾調準位置準備朝敵人的長機撞去,此時呂奇發現在敵人的長機下麵有一片雲層,正對著自己的兩個機槍位,又換成了攝像機。自己馬上斜飛下去,是可以逃掉的,這是唯一的機會;呂奇腦中隨即閃現出起飛前王漢勳對自己說的‘一定要把飛機安全的開到昆明去’。

呂奇將操縱杆立即向右下方推去,飛機隨即閃進雲層,呂奇進入雲層之後立即又向左邊飛去,四串子彈從飛機右邊飛過。

呂奇繼續操縱飛機往左下方飛去,在快接近地麵的時候一個拉升,躲開了敵機的火力範圍;朝昆明方向飛去了。

呂奇躲過敵機之後,暗自慶幸道:“媽的,想當年趙子龍殺入曹營七進七出,老子今天隻有三上三下,還是差了一點”。

【呂奇不知道的是,他想撞的飛機根本不是敵人的長機,而是有兩個隨軍的日本記者,為了把日軍轟炸成都的情況用攝像機錄下來回去做宣傳片的,他這一搗亂,日軍記者也就隻錄下他的小飛機的片段,然後就被日軍的機槍手換了下來;由於他的出現,日軍長機因為情報不準確,怕遭受更大的傷害,便下令返航了,沒有轟炸成都,所以中方並沒有記載。可是,這場1對32的空中戰鬥錄像片(雙方都開火了)幾十年之後居然被一個中國教授無意之中在日本找到了;那位教授還到成都走訪了一些老兵,一位僅存的老兵是當時的軍械士官,他告訴教授他隻記得起飛的飛行員姓呂,名字記不到了,因為全機場的人都叫他呂教官,四川普通話‘呂’和‘李’的發音相差不大,教授還以為是李向陽教官呢,李向陽教官後來在飛駝峰航線的時候犧牲了,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