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白馬牆頭(3 / 3)

東北大學的建築係本來就是一個新學科,學生本來不多,由於林徽因的風采,來上建築史的比上專業課的人還多。

梁思成由於要籌建東北大學的建築係,忙得父親病故也沒有回去探望,深深地自責也深深的感激呂奇。也想把呂奇申請為教員,無奈呂奇沒有大學文憑,校方一直沒有回複。

呂奇倒是落落大方的去了學校食堂做了夥夫。能夠時常陪在林徽因身邊,給她準備資料,兩人時常一起研究、爭執是呂奇感到最快樂的事,至於幹什麼有什麼待遇,呂奇壓根兒就沒有考慮過。

大年初五,這天天氣很好,午後的陽光更是強烈,那強烈陽光似乎趕走了沈陽冬天的寒冷。

林徽因挽著呂奇的手緩步走在東北大學旁邊南湖的冰麵上,湖邊一片雪白。

“梁教授呢”?呂奇問道。

“他在家準備資料呢,叫他陪我走走,也不肯,算了,他的腿腳也不好,所以就隻有找你來陪了,怎麼了,不願意呀”林徽因佯怒的說道。

“哪有,我就是怕你凍著了”。呂奇關懷的說道。

“東北真的是太冷了,我一點都不習慣,還好今天的太陽大,出來走走真的是太好了”。

林徽因從包裏拿出一條領帶,取下呂奇的圍巾和原來的領帶,把自己這條領帶給呂奇係上。說道:“這是我今天給你的禮物”。

呂奇圍上圍巾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送我禮物”。

“今天是2月14日,是西方的情人節”。呂奇一聽,臉立即紅了。

“看,小紅臉的臉又紅了”林徽因笑著說完,用手在呂奇的臉上捏了一下。

“快把手套戴上”呂奇紅著臉說道。

“我的禮物呢”?林徽因笑著問道。

“我不知道今天是這個節日啊,我哪有準備什麼禮物”。呂奇尷尬的說道。

“我不管,我今天就要禮物”。林徽因撒嬌的假裝怒道。

呂奇按住林徽因的雙手,凝視著這漂亮的臉龐,越靠越近;林徽因也閉上了眼睛。

“我想到給你的禮物了”呂奇突然說道。

林徽因有點失落的問道:“是什麼”?

“把你的暖手壺給我”,呂奇說道。林徽因怕冷,經常帶著一個用毛線包裹著的暖手壺掛在自己身上,裏麵是一個鐵製的水壺,裝著熱水。

呂奇打開水壺蓋說道:“我要送你一道彩虹,你注意接著啊”。

“現在是大冬天,今天這麼大的太陽,又沒下雨,哪來的彩虹”?

“你注意接著啊,接不到可不要怪我”。

呂奇對著水壺大大的喝了一口包在嘴裏,然後甩頭對著太陽狂噴出去,霎時間,在空中飛舞的水珠背後真的出現了一道小小的彩虹;不過很快就消失了,水珠又轉瞬形成一片光霧牆,煞是漂亮。

林徽因鼓起掌來,說道:“太快了,沒有接到,再來一次”。呂奇又再次表演了一次。

“我還要,我還要……”林徽因像個小女孩一樣蹦著要求到。

呂奇又繼續製造“彩虹”,直到水壺裏沒有了水。林徽因的蹦跳差點滑倒,呂奇一把抱住林徽因,林徽因把頭埋在呂奇的胸膛。

“徽因,此生,我隻能做你身邊的彩虹,能讓你開心一下,我就心滿意足了”。呂奇深情的在林徽因的耳邊說道。

林徽因已經流出了眼淚,隻是用手輕輕的捶打了兩下呂奇的肩膀;然後踮起腳吻了上去……水壺掉在冰冷的湖麵上……。

良久,呂奇說道:“回去吧,今天雖說有大太陽,但還是很冷的”。

“不,我要你陪我直到日落”。呂奇又從背後把林徽因抱在懷裏,生怕她冷著了。

呂奇感覺陽光沒有那麼強烈了,便執意回家,林徽因卻要呂奇背著她回去。

呂奇背著林徽因慢慢的往回走,過了一會兒,林徽因湊著呂奇的耳邊小聲說道:“我有了”。

“什麼有了”?呂奇不解的問道。

“我懷孕了”林徽因用手捶了一下呂奇的肩膀。

“哦——那恭喜你們了——啊——”。林徽因輕輕的咬了一下呂奇的耳朵繼續說道:“都兩個月了”。

“嗯——恭喜恭喜,那你以後可要注意身體,這麼冷,以後不要出來了”。林徽因也不再說話;便把頭靠在呂奇的背上,閉起了眼睛。

一個多月以後的一天,呂奇陪著林徽因去醫院檢查,呂奇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等著去檢查的林徽因;這時旁邊來了一個人對他說道:“小兄弟,可是四川的呂奇”?

呂奇看著來人納悶道:“請問你是……”?

來人取下頭上的狗皮帽子笑著說了一句:“是我,想起來了嗎”。

呂奇看著這有點熟悉的臉龐,終於用手點著說道:“趙,趙尚誌”,你怎麼在東北”。

來人是黃埔四期步兵科的的學員,叫趙尚誌。

“中山艦事件之後,我就被派到東北來了。26年底我和幾個同學在長春成立了國民黨吉林省黨部,並擔任常務委員兼青年部長。他媽的去年還被抓進去關了兩個月,還送到南京去證實老子是不是國民黨,後來就被放了。又被派回來繼續工作了,這次到沈陽看看這邊的情況,張小六雖然“東北易幟”,校長還是有些不放心的。說說,你怎麼也到東北來了”。

“哦——我就簡單了,從黃埔出來後,我就回山東老家,聽說老家人都去闖關東了,這不就找到關東來了嘛”。呂奇對這個了解並不太深的故人隨口說道。

“那你找到了嗎”?趙尚誌問道。

“沒有呢,哪有那麼好找。我現在在東北大學的食堂工作”呂奇說道。

“嗯,你手藝不錯,在那裏工作沒問題的”。趙尚誌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媽的,張小六一天就知道聽戲搞女人,殺父之仇都不報了,小日本關東軍去年來了一個參謀叫石原莞爾的以後,關東軍在哈爾濱、長春和沈陽活動的挺頻繁,我一直向上峰反應這個情況,狗屁答複沒有。”這耿直的東北漢子說話已經算是文明的了。

“石原莞爾來東北了”?呂奇問道。

“嗯,我就說從去年開始,狗日的小日本怎麼在東北到處活動,通過我們的情報才知道,這家夥是去年10月份被調到關東軍當作戰主任參謀的;這家夥陰的很,肯定不會幹好事”。

趙尚誌憤憤的說道。

“你知道他在哪裏嗎”?呂奇問道。

趙尚誌搖搖頭說道:“不知道他在哪裏。怎麼、你知道他?,聽說這家夥這段時間就在沈陽,等哪天老子找到他……”

趙尚誌正說著,看見一個女子朝這邊走來,呂奇也站起身來準備迎接。便改口說道:“小子有福氣,我今天還有點事,改天去你學校找你”說完立馬轉身走了。

林徽因走近問道:“那人是誰?怎麼走了”。“一個朋友,有事急著走了”呂奇回答道。

“別到處去認識一些狐朋狗友,這兵荒馬亂的,你還小,容易上當”。林徽因帶點訓斥的口氣說道:“就在學校好好幹,你現在在學校的足球隊都是主力前鋒了,等得過獎以後,再慢慢看看,在學校當個老師應該沒問題的,梁啟超的關門弟子不會沒有出息的”。

這晚,呂奇拿著給林徽因準備的講稿資料,找到她的時候,林徽因的三弟林桓在一邊做著作業,林徽因自己正在一張圖紙上圖上改改畫畫,原來是張學良出重金懸賞東北大學的校徽征集,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美術係畢業的林徽因肯定想證明自己的實力。

呂奇看著林徽因設計的草圖說道:“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你看我在圖的中間用了四葉草,把校訓“知行合一”融進四片葉子裏,西方人認為能找到四葉草是幸運的表現;上半環形用我國殷周時期的鍾鼎文寫上東北大學四個字,在字中間用艮卦的形狀,一長橫線和兩行分開的短橫線表示東北方向,下半環形,我想用坎卦的形狀,中間一長橫線,上下兩個短橫線,這些都是受了你的影響,艮不是代表山嗎?我就用它表示長白山,坎不是代表水嗎?我就用它表示黑龍江”。林徽因給呂奇慢慢講解道。

“嗯——不錯,不錯——,不過我總覺得有點問題?,再說了你的山水這麼放置的話,如果張學良手下有個懂風水的你就慘了”呂奇搖著頭說道。

“為什麼”?林徽因不解的問道。

“因為你給張學良占了一卦,這卦可不太好;因為上艮下坎在六十四卦裏麵是第四卦【蒙】卦。【蒙】卦的原文是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瀆,瀆則不告。利貞。表麵上看是一個吉利的卦象,也和教育能扯上關係,但是此卦的九二爻辭卻是;九二。包蒙吉。納婦吉。子克家。大意是說,此人會包容教育、很有女人緣、但是會把家業敗光”。呂奇緩緩說道。

“我哪知道那麼多封建迷信的東西,要不你幫我改改”林徽因說道:“你先想著,我去給你泡杯茶”。

“如果你的作品得獎,那就表示此卦已成,張學良的一生注定改變不了了,但是我想想怎麼幫你自圓其說吧”。呂奇說道,然後看著圖陷入深思之中。

林徽因給呂奇泡了一杯茶,然後就去整理呂奇送來的講稿資料,看著呂奇用鉛筆戳著自己的腦袋,兩眼閉著沉思中,笑了一下,就忙自己的去了。

過了兩個小時左右,呂奇說道:“好了,就這樣”。林徽因循聲過去。

“大體上我沒有怎麼改變,隻是在下麵的中間部分畫了一個盾牌的形狀,盾牌上半部畫了三座山,表示東三省的黑龍江、吉林省和遼寧省。下麵用波浪型的三黑兩白表示東三省的五條河流黑龍江、鬆花江、圖們江、烏蘇裏江和牡丹江。在盾牌的兩邊,還是用的鍾鼎文的動物圖案,左邊畫了一隻熊代表蘇俄,右邊畫了一隻狼代表日本,提醒我們要注意周邊的兩個大敵;這下邊的三條黑線又代表乾卦,上艮下乾在六十四卦裏麵是第26卦【大畜】卦,此卦的原文是大畜。利貞,不家食,吉。利涉大川。大意是享受著朝廷的俸祿,要隨時提醒自己保護自己的大好山川,以此來提醒張學良吧”。

“你這盾牌裏麵就表示了大畜卦,要不就把上麵那個艮卦去掉吧,隻要東北大學四個字,怎麼樣”?林徽因問道。

“不可,萬萬不可,如果去掉那個標誌,就不能形成上艮下艮的本宮本位卦了。此卦是對學校的保護,如果去掉了就會使這個學校沒落下去,一代不如一代”呂奇搖搖頭說道。

“好了,就聽你的就用你這個,盡是些封建迷信的東西,不過你好像說的還有點道理;但是……,你這畫得……,實在不怎麼樣。還是我來吧”。林徽因說完用屁股撞了呂奇兩下,呂奇懂事的從凳子上站起來讓位。

呂奇看著林徽因畫了一會兒,就收拾東西走了,提醒她早點休息。

【此作品後來一舉中魁,很多了解林徽因的人都認為不是她所作,一個弱女子怎能作出大氣、古樸、莊重的作品,這和林徽因的性格不複,而且還嵌入深奧的易經八卦,這和林徽因的所學以西學為主相悖。張學良在得知這個作品是林徽因所作之後,在一次本來隻宴請校長和各係主任的時候,還特別點名林徽因一起;當見到林徽因之後更是被林的風采所傾倒,甚至提出請林徽因做他的私人家教,以圖近水樓台,被林徽因拒絕。後來林徽因借回北平產子的機會回到了北平,再也沒有去過東北。有人說林徽因是1930年回的北平,那隻是她的檔案調回;一年以後,梁思成也提出辭職回到了北平。】

時間轉眼到了四月,這天,呂奇給林徽因送去煲的雞湯,臨走時林徽因對呂奇說道:“明天星期二,我沒課,吃過午飯後你陪我去南湖邊走走”。

“你今天不是在跟我過洋節吧,今天4月1日是西方的愚人節,我可是知道了,你跟我開玩笑的吧”。呂奇笑著說道。

“誰給你開玩笑,醫生叫我這段時間多走動走動,是不是我變成了大肚婆,你就不願意陪我了”林徽因有點委屈的說道:“再說了,明天是你的生日呢”。

“哪有,哪有,能陪你去南湖散步,我不知想了多少次呢”。呂奇急忙小聲解釋道。

翌日午後,呂奇陪著林徽因慢慢走在南湖邊上,林徽因的肚子已經開始微微隆起,由於天冷穿的多暫時基本看不出來。

呂奇阻止了林徽因要下湖麵的要求,林徽因拿出一個盒子,打開後是一條精美的皮帶,林徽因脫掉呂奇的皮帶扔在一邊,給他套上新皮帶;呂奇臉紅著四處看看有沒有人,說道:“別、別這樣,現在不是寒假期間,那邊有人”。

林徽因看著呂奇指著遠處兩個模糊的人影,不屑的說道:“那麼遠,什麼都看不到,就算看到了,我給我的紅臉弟弟買個皮帶又有什麼關係,這條皮帶我還是叫思成出差前去買的呢,他知道這是我送給你的生日禮物;嗬嗬,我就知道你一定會臉紅的”。說完用手擰了一下呂奇的臉蛋。

呂奇陪著她來到了湖邊的一條石椅邊坐下。

林徽因說道:“我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你”說完遞給呂奇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兩人在上海彙豐銀行大樓前的合影,背麵寫著“你是我的四月天……

呂奇看著照片上字跡娟美的詞句,耳邊響起林徽因溫婉的朗誦。

我說你是我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麵風/

輕靈在春的光豔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裏的雲煙 /

黃昏吹著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

細雨點灑在花前 /

那輕 /

那娉婷/

你是鮮妍 /

百花的冠冕你戴著/

你是天真 莊嚴/

你是夜夜的月圓 /

雪化後那片鵝黃/

你像/

新鮮初放芽的綠 /

你是柔嫩喜悅/

水光浮動著你夢期待中白蓮 /

你是一樹一樹的花開/

是燕 /

在梁間呢喃/

你是愛/

是暖/

是希望/

你是我的四月天/”

【後來,這首詩略作修改(僅僅是把“我”改成了“人間”)之後於1934年4月5日發表在《學文》的一卷一期,本來林徽因要求是在4月2日呂奇生日這天發表的,由於雜誌社的種種失誤延後了三天。後人對這首詩有兩種說法。一種說法是林徽因寫給兒子梁從誡的,一種說法是寫給徐誌摩的。但是梁從誡先生在《倏忽人間四月天》中說:“父親曾告訴我,《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是母親在我出生後的喜悅中為我而作的,但母親自己從未對我說起過這件事。”對於這首詩的創作意圖,梁先生說得很客觀;這是一首情詩,不應該是母親寫給兒子的。母親也曾親口說過,“徐誌摩愛的並不是現實中的林徽因,而是用詩人的浪漫情懷想象出來的林徽因,徐也明白我自始至終都沒有愛過他,即便是在英國和徐初相識之時,對他也不是愛,僅僅是欣賞他的才華,是喜歡他的新派詩歌而已”,詩句中的“是愛、是暖、是希望”完全可以證明這首詩也絕不是寫給徐誌摩的。至於徐誌摩和林徽因在北京香山舊情複燃,完全是後代的文藝青年捏造出來的,徐誌摩到香山看望林徽因,林徽因開始並未理睬,當徐偶然提及大華飯店厲害的小廚師才提起了林徽因的興趣,過了不久,徐誌摩就於1931年遭遇飛機空難。至於什麼林徽因還撿了一片飛機殘骸留作紀念等等八卦更是張冠李戴,大概是由林徽因三弟林恒駕飛機戰死之後,林徽因兵種請梁思成帶回一片飛機殘骸留著紀念而來的。】

林徽因朗誦結束之後看著呂奇,呂奇說道:“太美了,我從詩裏仿佛聽到了音樂的韻律和節奏,太好了……我也有禮物給你”。

“什麼禮物“?林徽因驚喜的問道。

呂奇打開一個小盒子,裏麵是一對珍珠耳環。

林徽因看了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很漂亮”。

“我給你戴上”。呂奇說道。

林徽因仰頭把耳朵遞了過來。

呂奇給林徽因戴上耳環之後問道:“真好看,你喜歡嗎”?

林徽因隻是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珍珠倒是夠大,不過我還是更喜歡你給我的彩虹,你的彩虹給了我這首詩的靈感”說完靠在呂奇懷裏,陷入情人節那天的回憶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