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娘不好,是娘對不起你。害得你跑那麼遠去打工掙錢,差點回不來啊……”老人的情緒依然無法穩定下來,淚水成串成串的灑落著。剛剛站直的周吉平悲從中來,禁不住再次抱住自己的娘親,任眼淚奔流。
“老人身體不好,一定要控製情緒,不然會出意外的。”在周吉平一家人團圓痛哭的時候,李東仍舊盡力履行著自己的職責,靠近周吉平的耳邊提醒著。
周吉平知道,李東的話是很有道理的。人在激動的情況下血壓會上升,而哭泣久了則很有可能會發生腦缺氧的現象。更何況自己的母親已經快七十歲,身體又一直不怎麼好。所以,周吉平在哭了一會之後,便努力勸慰母親止住了悲聲。
看到自己的前妻亞茹就在旁邊站著,陪著一家人一起垂淚,周吉平便向著她轉過臉去,認真的說了一句:“對不起!”
一句話出口,亞茹剛剛止住的哭聲禁不住掩麵而泣,連剛剛穩定住情緒的周母也說了句“我苦命的兒媳婦兒”……然後娘倆就抱在一起抱頭痛哭了起來。
周吉平說這句對不起可是真心的。他這一去就是六七年,前麵是音訊全無,後麵又是個讓人絕望的死訊,任何人都難以承受這樣的打擊的。更難的是,亞茹還帶著一個幼小的孩子,這麼多年她肯定很難。所以,周吉平一點不怨恨亞茹改嫁的事情,畢竟人家還是要生活的。
“孩子,孩子……”又過了一會兒,再度止住悲聲的周母和亞茹幾乎同時醒悟了過來,從人群中把一個早已嚇得木木呆呆的小女孩兒拽了出來。
“快叫爹!”這就是周吉平的親生女兒。周吉平走的時候,她還是個繈褓中的嬰兒,如今卻已經是個小姑娘了。
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的黑瘦男人,女孩兒躊躇了半天,終於在大人們的鼓勵下細如蚊蚋般的叫了周吉平一聲:“爹!”然後一轉身跑出人群,依偎到後麵一個中年男人的懷裏,同時求助似的向那個中年男人叫了一聲:“爹!”
這一聲爹,吸引了在場所有失的注意力,包括周吉平。周吉平一眼就認了出來,那個被自己親生女兒認做爹的,正是買走自己上大學名額的堂兄,如今亞茹的妻子,“冒牌”的周吉平。
院子裏一下子靜了下來,人們都緊張的看著這兩個周吉平的神情變化,周圍的氣氛變得極為尷尬。
“來!”周吉平麵色平淡的向堂兄點了點頭,示意他到自己的近前來。看到這種情況,周母立刻靠過來,拉住周吉平的一條手臂道:“孩子,你可不能胡來……”
“娘,我知道。”周吉平柔聲安慰自己的母親道,順勢把自己的母親攔在了一邊。這一來,更沒人敢攔在兩個周吉平之間了,隻能定定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
周吉平早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淳樸山民,多年來的戰場廝殺和險惡環境的曆練,讓他的一舉一動都透著股無法言明的霸氣,這讓他們家人感覺既驚訝又陌生。僅僅一個“來”字,再加上一個眼神,就讓對麵的假周吉平緊張得不得了。可周吉平的眼光似乎有種額外的魔力似的,假周吉平麵對著周吉平的呼喚,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隻能把偎在他懷裏的小女孩兒藏到他自己身後,然後硬著頭皮走到了周吉平麵前。
“吉平……我。”假周吉平想解釋,卻又不知如何開口,隻說了三個字就停了下來。
“你拿走我不少東西啊!”周吉平揶揄道:“名字、學曆、女兒……”周吉平的語速很慢,可這讓他的語氣聽起來更具威脅之意。末了,周吉平突然說了一句:“我要罰你!”
聽到這話,假周吉平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周圍的人們也做好了隨時上來拉架的準備。
周吉平盯著假周吉平,仍舊語氣緩緩的道:“”罰你替我向咱娘盡孝!罰你替我當個好爸爸!說著話,周吉平向假周吉平伸出了右手。
聽到周吉平這話,堂兄的眼淚一下子流了出來。他一邊連連的點著頭,一邊拉住周吉平伸過來的手,愧疚的低聲叫聲:“吉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