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聲吼後男人猛地拽住許微瀾背後的架子,嘩啦的晃動聲響後許微瀾也跟著歪斜,她咬牙不敢叫出來,心底卻慌作一團。

響聲過後區域平靜,她隻能聽見自己帶著哭腔的呼吸,急促而驚恐,卻強忍著不流淚。

鶴景揚卻像是發現了某種樂趣,一躍而上站在她身後:“怕了?怕就哭吧,哭得越大聲越好,最好叫出來‘沈舟救我!沈舟救命!’,就像當年的十六那樣,可惜叫破了嗓子,他也沒能救她。”

說完他逮著鐵架猛搖,許微瀾站立不穩猛地向前跪下,在幾十米高的距離下雙手後縛麵朝著地麵,縱使咬著下唇死命不發出聲音,這一刻還是忍不住:“啊——!!”

瘋子,這個男人就是個瘋子!偏執而殘忍,把他們的求饒聲當做神經亢奮的藥劑!可是許微瀾做不到沉默,也不知道自己這樣是在刺激他變本加厲。她害怕,真的很害怕,她不想死,尤其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去!

聽見她這一聲,鶴景揚越發亢奮,忽然一把拎起她整體懸空:“叫啊,繼續叫啊,快叫‘救命’,快叫‘救我’!”

許微瀾咬牙狠命搖頭。

鶴景揚還想再說什麼,忽然感覺一道利鋒從側麵擊來。他猛地將許微瀾從欄杆上扯下,輕點後退落在另一側的陽台上。

寒光周轉,執劍的身影出現在正中間,身形在月色下似青鬆挺立。

在被綁架的時候沒哭,在之前的一係列威脅下沒哭,可看見沈舟,許微瀾的眼淚卻流了出來。她卻想努力對他笑:“你傻不傻?”

沈舟眼底的黑鬆動幾分,扯了下嘴角:“乖,別笑了,比哭還難看。”

“你來了。”鶴景揚拽緊了身上的“籌碼”亢奮:“沈舟,沒想到我們會在這個地方再遇上。”

“是沒想到我們之間會在這個地方了結。”再和他說話時,沈舟的聲音透著冷意:“這麼多年我也倦了。”

“倦了好,”鶴景揚冷笑:“再跟我談條件說什麼同門情深,你聽著難道都不惡心?”

沈舟上前兩步:“從你殺了十六那一刻起,我們就是敵人。”

“別做出這一副我逼你的樣子,”鶴景揚猛地拔高聲音,落在許微瀾脖子上的劍身一凜:“沈舟,我曾經那麼信任你,學了什麼都不忘教你,可你卻對我做了什麼?背著我偷學師門秘籍還不承認,那一次比武大會上你自然是春風得意,成了掌門心頭寵又成了少宗主。奪了我的位置又讓人將我我逐出師門,甚至斷了我的右手,這筆賬今日必須一筆一筆的償!”

沈舟拔劍:“我從來沒背著你學過什麼,那些都是我自己從師門招式中揣摩出的變幻!鶴景揚,有什麼你衝我來!”

“衝你?”男人忽然森然地笑了:“我等你這麼久,就是想讓你嚐嚐希望之後的絕望是什麼味道……”

許微瀾搖頭。

鶴景揚劍鋒在她脖子上劃了下,火燒火燎的疼讓她抽氣:“嘶!”

“瀾瀾!”怒意在眼底呼嘯,沈舟嘴角緊抿,眼帶戾氣看向她身後,一字一句:“鶴、景、揚!”

話音剛落是幾下金石交接聲,短短的一瞬兩人打了起來。長劍交鋒,速度快得嚇人。許微瀾是第一次看見他毫無保留的身手,兔起鶴落間每次都嚐試想把她帶走。

鶴景揚卻在劍鋒逼近的時候把許微瀾往前推,在他猛地收劍時趁勢攻擊。卑鄙的做法讓沈舟處處受限,第一次是手臂,而後是腰側,最後是肩膀,受傷的地方越來越多,他的氣息逐漸發沉。

鋒芒劃開衣料,受傷處的血把黑色染得更深。鶴景揚越來越激動,狹長的眼角猛然睜大,猛地一掌正中沈舟心口,許微瀾忍不住叫了出來。

“原來你已經廢成這樣。”

沈舟後退好長一段距離單膝跪地,捂著心口低咳幾聲,有那麼一瞬間呼吸夾雜破風箱響。

每一個咳嗽和呼吸卻像是紮在許微瀾心底的針,她這一刻什麼都不想求了,當初有多期待他來,這一刻就有多希望他走。許微瀾看向他,仿佛要把這個人烙在腦海裏:“你走吧,別管我了。”

“怎麼會不管你?”男人擦幹嘴角的血跡,強撐著笑:“你再等等。”

鶴景揚眯起眼睛,舌尖舔過嘴角:“現在的你能跟我過幾招自己清楚,既然想救她那我就給你一個機會。”

沈舟慢慢站了起來,捏緊手裏的劍,仿佛還準備像剛才那樣飛蛾撲火。

“斷一根胳膊,就像你當年斷我右臂那樣。”

“你別聽他的,斷了胳膊他還是會要了你的命!”許微瀾一下就急了,可下一秒卻聽見很幹脆的一聲,沒有任何猶豫:“好,但你先讓他走。”

“你瘋了!”

鶴景揚忽然回頭,許微瀾原本想用的陶瓷片差點滑地上。他對她詭異一笑:“看來你對她是真的很好,願意為了她赴死。”

沈舟捏緊手裏的劍:“她是我妻子。”

天台上的風有些大,他說話的時候吸入冷氣咳了下,手指在嘴邊握拳抵著。這樣的畫麵,動作還有聲音,許微瀾瞪大眼睛,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很好。”鶴景揚咬牙:“你身上自己有劍,動吧。”

“師哥,”沈舟忽然喊了句,繼而眼角一彎帶著嘲諷:“我不信你,先讓她走,我就在這裏任你處置。”

“沈舟!”許微瀾急得大叫:“你敢這麼做我這輩子都會恨你!”

他側頭看她,眼眸認真。

這一眼讓許微瀾心底都是寒意,她甚至有些絕望了,因為沈舟看她的樣子像在無聲訣別。

“還真是情深意長。”鶴景揚冷下聲音:“我忽然膩了,沈舟。你的功夫廢成這樣,我讓你死易如反掌,一想到這樣無趣,不如先讓你嚐嚐最大的痛苦,再讓你在這世界上苟延殘喘,一輩子活在痛苦和自責中。”

他說完低低笑:“我的女人就在麵前,可我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死無能為力,有意思,有意思!”

他說完劍身一橫,許微瀾臉色都變了,手裏的陶瓷片想也不想地用力往後刺。

可尖鋒還沒碰到他的身上,樓梯口忽然傳來一聲爆嗬:“警察,不許動!”

大冬天滿頭大汗的林正出現在樓梯口,手裏的槍對準鶴景揚。趕上了,竟然趕上了!他跟著沈舟一路留下的訊息來,卻沒想到麵對的是這樣的局麵。

愧疚和歉意湧上,林正深吸一口氣對準挾持許微瀾的人:“你已經被包圍了,現在放下人質還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