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劉龍槍這家夥走南闖北,怎麼著他也見過些世麵。
可自打今天相識到現在,這家夥光在我麵前就哭了兩次。堂堂的七尺漢子怎麼跟娘們兒似動不動就鼻涕眼淚一大把呀!
我看著劉龍槍,心裏是一個勁兒的打鼓,怎麼著我也想不出他為什麼會這樣啊。
我輕輕地推推劉龍槍說:“行啦行啦,哭會得了,別跟娘們兒似的。說說,到底怎麼回事兒啊。”
劉龍槍依舊埋頭痛哭,嘴裏嘟囔著。
“娘的!老子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不該金盆洗手。我還拉我的黑貨,萬一被逮著了,大不了我就去蹲大獄、挨槍子兒,就算打死我,我也不受這活罪啊……”
我越聽越糊塗,我推搡著劉龍槍的肩膀說:“你什麼意思?什麼活罪?”
劉龍槍抬起頭,他那目光簡直都要殺人了。他惡狠狠地把煙扔在地上,用腳踩了踩說:“你知道剛才我為什麼踩刹車嗎?”
我搖搖頭:“為什麼?”
劉龍槍瞟了一眼他那輛黑色的桑塔納說:“剛才我費了半天勁兒終於開出了三環,然後一路順風順水的往前開。當時我心裏還琢磨呢,這回沒事兒了吧。可誰知道這車還沒開多遠呢,我就從車子的後視鏡裏看見車後的道上竟然出現了一個批頭散發、滿臉是血的女人,她冷冷地看著我。我心說不對,趕忙掉頭,可每次掉頭,哪個女人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車後,她,她……”
“她什麼?”我也開始緊張起來。
劉龍槍嘴唇哆嗦著,一頭紮進我的懷裏,他說:“娘的!她他媽的衝我笑!”
我整顆好象被人狠狠捏了一把,渾身激出了一層雞皮疙瘩。我本能地看了看空曠地馬路,沒有一個人,哪個劉龍槍口中所說的批頭散發、滿臉是血的女人在哪裏?也許隻是幻覺吧,人開了長時間的車後,眼覺總會出現一些問題。
我隻能這麼解釋了。
我拍了拍劉龍槍的後背說:“行了,別哭了。這是你的幻覺,你看,根本就沒有嘛。”
說著,我揮手指了指四周,可我的手卻在一瞬間凝滯了。我並沒有看見哪個女人,可我見到的東西比她更恐怖。一個牌子,上麵赫然寫著三個大字--靜安莊!
這時,劉龍槍也抬起了頭,他也看見了那個牌子。
“靜…靜……靜…………”劉龍槍指著哪個牌子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我心說這家夥還真是膽小如鼠,枉費了他這一身的腱子肉。
我說:“咱們到了……”
劉龍槍身子哆嗦了一下,他突然躥了起來,拔腿就跑。他一邊跑一邊喊:“娘的!老子不去啦!”
我還沒回過神兒,這家夥已經躥進了一條胡同。我望了望劉龍槍消失的背影,又望了望他丟在路邊的那輛桑塔納,心說這年頭的人還真是變化無常,什麼豪言壯語啊,什麼攻守同盟啊,那都是狗屁。一看形勢不對,他還真就敢臭不要臉的掉頭兒就跑!
我站起身,抖了抖外套上的土。
怎麼著,都已經到了。
這大半夜的,也沒有回去的車了。雖說劉龍槍的車扔在哪兒,可我也不會開啊。看來今天晚上我是非要一個人單闖大張路28號了。
我摸了摸別在腰上的甩棍,幸好咱還有防身的家夥在,至於能否全身而退,也隻能看老天爺開不開眼了。
我貼著馬路沿兒往前走,不遠處便出現了一條光影昏暗地街道。在街道的入口處立著一塊牌子,上麵赫然寫的“大張路”。
街道兩旁店戶林立,此刻卻都已經上板兒關門。偌大的街道異常安靜和空曠,偶爾有幾隻野貓躥出來獰笑幾聲,然後又迅速地遁入黑暗中。
我深吸了一口氣,邁開大步往前走。
走了一陣,忽然看見不遠處一盞路燈下炊煙嫋嫋,間歇傳來咳嗽聲。
我一路走來,發現這大張路兩旁的住戶門牌號都是兩百多的,看來我是從街道後門進來的。哪個二十八號恐怕在街口處,要想找到得花一陣工夫了。
我快步朝那炊煙走過去,走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餛飩攤兒。兩個火爐支著兩個大鍋,沸水的聲音飄到耳邊,火爐旁豎著一根酷似招魂帆兒的幌子,竹竿兒挑著一條長布隨風飄擺,上麵寫著四個黑字--香肉餛飩!
一個佝僂著身子的老頭兒正在攤子後收拾著,光影重疊間那張布滿皺紋的臉有點兒猙獰。
折騰了半宿,我還真有點兒餓了。
我走到餛飩攤兒前,對老頭兒說:“大爺,還沒收攤兒哪!”
老頭兒斜楞著眼睛看了看我,然後“嗯”了一聲。
我笑笑,說:“您這兒餛飩嗎?給我來一碗。”
老頭兒從攤子後抽出一個馬紮放到我麵前,然後說:“你先坐這兒,我給你盛去。”
我點點頭,一屁股坐在了馬紮上。我聞著餛飩的香味兒,這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喚,這人哪還真是不抗餓。
老頭兒很快盛來了一碗餛飩,我顧不得燙,一勺一勺地舀著吃了起來。這餛飩的味道還真是不錯,肉餡香而不膩,滑溜順口,可我吃了半天就是吃不出來什麼餡兒。
我說:“大爺,您這餛飩還真好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