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二(1 / 3)

黑色桑塔納在寂靜地街道上四輪飛馳,車輪把地上落葉碾得支離破碎。

劉龍槍勉力地握著方向盤,目光如炬地瞪著窗外。

這個剛才差點兒要了我小命兒家夥,此刻卻成了我的盟友。或許是因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緣故吧,當他得知我也收到了那張紙條兒的時候,他毅然地對我說:“怎麼著,那家夥還真是欺人太甚了!兩個七尺高的漢子竟然被兩張破紙捉弄成這副樣子。娘的!老子豁出去了,不就是去哪個鬼地方嗎?老子當年跑長途的時候在墳場都睡過覺,還怕你個吊毛!今天老子就去會會你這個慕容雪!”

我望著劉龍槍眨了眨眼睛,心說這家夥還真有點兒亡命徒的潛質。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是有這麼一個家夥跟我一起去一探究竟,倒也算是人多勢眾啊!我當即拍腿而起,情緒激昂地表示願意和他一起前去。

劉龍槍倒也爽快,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然後扶著我上了車。一路閑侃,桑塔納不知不覺便駛上了三環。閑侃中,我告訴了劉龍槍我的名字,而這家夥也開始跟我抖起他的家底。

劉龍槍,是土生土長地廣東人,卻在那看似單薄的身板兒下生就了一身的腱子肉。南方人特有的細膩皮膚下,下巴上卻留著一寸來長的胡子茬兒,這家夥倒還真有點兒東北壯漢的派頭兒。劉龍槍今年三十六歲,正好比我大六歲,至今未婚,按這家夥的話說是自己眼光太高,那些庸脂俗粉根本入不得他的法眼。他早年接他老爹的班兒當了火車司機,後來攢了些錢買了輛大貨車開始做貫穿南北的買賣,偶爾也會拉些“黑貨兒”。所謂的“黑貨兒”就是運一些走私的水貨,數量不大,就是被抓住了頂多就是罰點兒錢而已。不過前幾年,他就已經洗手不幹了,聽說北京房價暴漲,就買了兩棟新房保值。可誰想到,他剛住進去沒多久,就遇到了這些事情。用這家夥的話說他是倒黴倒到姥姥家了。

車子在三環上轉悠著,我望著夜色中的道路,腦袋有些發蒙。這北京的路可謂九曲十八彎,百轉千回,我們這麼走什麼時候能到紙條兒上說的地址。

我問劉龍槍:“槍哥,咱們出了三環後,怎麼找哪個地方啊?”

劉龍槍說:“蕭老弟,你放心。白天我已經找幾個跑貨運的哥們兒問過了,哪個大張路就在靜安莊附近。咱們下了三環,再開它個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我點點頭,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到了又能怎麼樣呢……

心情煩亂的時候,我就喜歡玩手機裏的遊戲,盡管上麵寫的是“益智類適合學齡前兒童”,盡管每次我都沒有打通關……

手機裏發來了一封新短信,發信人是沈牟白。

沈牟白是我大學的同窗,後來他在大二的時候去當兵了,沒過幾年又當了特種兵。再後來也不知道這家夥怎麼混的,複員回來時竟然成了市刑警隊的副隊長。

要說這人還是真不可小視,當年這家夥可是全班有名的文弱書生外加英俊不凡,若幹年後誰會想到昔日的文弱書生竟然能單手捏碎青石磚,掌劈勁柳。可仔細想想,我寫小說也沒誰會想到,老同學聚會的時候,那幫家夥一聽蕭逸在寫小說,一個個眼睛睜得賊大,跟五百度的燈泡似的。好像這世道要是我都能寫小說,就誰都能當作家了。可當作家真那麼容易?你得真坐得下去,一天二十四小時對著電腦悶頭擠東西,把你腦袋裏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統統擠出來,最後剩下的東西隻能是腦汁。當然你還得時刻做好得痔瘡的準備,沒有絕對的生理和心理準備,當作家?當個P也不成啊!

沈牟白在短信裏說:蕭逸,想了很久,我還是決定把那件事情調查清楚。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你自己多保重吧,沈牟白上。

想不到這家夥終究放不下那件事情,難道真相真的那麼重要嗎?

沈牟白所說的那件事情是發生在湘西大阿山的一次緝毒案,他們一行六人在雲南警方的配合下追擊三名重要的毒販,結果在大阿山雙方開始交火。當時帶隊的是前任北京市刑警隊的隊長薛鎮東,麾下的隊員各個都是精英人物。可萬萬沒想到在大阿山一役中卻中了毒販的埋伏,警方人員兩死兩傷,還有一個人在精神方麵出現了問題。其中一名外號惡龍的毒販趁機逃脫,自此下落不明。

沈牟白一直對那次追擊戰耿耿於懷,他多次越級上報市公安廳要求徹查這次行動的所有人員。他認為警方中出了“內鬼”,有人出賣了他們!

可那些報告卻被高層的某位人物壓了下來,並且把那件案子定成了死案。而沈牟白在參加完公安廳的嘉獎儀式後,被調離了市刑警隊。直到去年才被調回來,可就在他調回來的第二天曾經帶隊行動的薛鎮東隊長在上班的路上遭遇槍殺,胸口中了四槍。自事件發生到薛鎮東倒下的那一刻,他這位名列全國第一名的神槍手卻一槍未發。事後沈牟白告訴我,薛鎮東很有可能是怕傷害到無辜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