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十上下的男人正說著讓人難懂的話,或許因為兩個女兒不在的緣故,他可以放開了說出心中的聲音。可是我理解起來真的很難。
如果隻是表麵或許看上去很美,但身處漩渦中心,想要明白就需要好好思考。
“您覺得您並沒有對不起莉森珂和文若。您同意這樣做也是為了她們,是嗎?”
“恩。”、
男人點了點頭。
“我想,莉森珂的煩惱是您不與她溝通造成的吧……”
“你與女孩戀愛會告訴父母嗎?”
他明白我的意思,但我卻對這個回答抱有疑問。好像邏輯不太對勁。
“同樣的道理。你會告訴自己的朋友‘我今天交個女朋友’嗎?”
“……不會,但是……”
“我不要莉森珂向我彙報。”
他微笑著,我說的話好似都被他猜中了。
“自由是最可貴的。能夠在藍天白雲下與喜歡的女孩追逐,是多麼幸福的事情。叔叔也是正常人,我隻要莉森珂點頭說‘知道了,你和她好好過日子吧’,其他的就不要擔心了。我不奢望她能叫她‘媽媽’。”
“您需要的是自由,但莉森珂非常擔心您。我無法解釋,甚至無法理解那份感情。我的父母就像您那樣,從不操心我與妹妹——我也不會擔心他們。但是……莉森珂非常擔心您。她曾經失去過,而現在她不想再失去了。”
男人點點頭明白了我的意思。把背靠在椅子上,仰天長歎一聲。
“那麼,請你幫幫我。”
“……什麼?”
“幫我保護她們。文若是被我叫去學琴的,你應該看到她在琴行買琴,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事情。莉森珂不知道文若會小提琴,現在她知道了,執意要用自己的琴聲戰勝她。才學不到一個月,能會什麼曲子……”
“根本就不公平。她為什麼要答應,您為什麼會讚同?”
“我說過了,我不想管孩子們的事情。她既然答應了,我就不會去管。連裁判都是你。”
文若的個性。她想要滿足所有人。沒有人會因為她不開心。但是最不開心的是她自己。她連這點都沒有覺察到嗎?莉森珂是利用這一點嗎?不,她也是個笨蛋,完全沒有覺察到。
“……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看你的了,少年。”
老爺拍了拍手,準備好的兩人依次從別墅內走出來。每人都是之前的打扮,多出東西就是手上的小提琴。莉森珂微笑著,而文若則是麵無表情。她們走到遮陽板的邊緣,一齊鞠躬。
“誰先先開始今天的演奏?”
他端起酒杯飲下一口後問道。
“你叫乘風是吧?不要這樣子拘束,吃菜吃菜。十八歲了嗎?一起喝點怎麼樣。”
這男人,真的是人父嗎?他的隨意是假裝的,還是真實表露?
我沒辦法判斷,而我現在要做的是一件不傷害到任何人的事情。這幾乎不可能完成。
“我先來吧。”
莉森珂上前一步,同時把小提琴夾在了脖子下麵。那琴是我挑選的。
“我的母親是奧地利人,我要用奧地利的樂曲戰勝這個……女人。”
她壓著氣,勉強平穩的的說完了話。
“乘風,你要聽什麼曲子?”
我思考得幾近失神。聽到要求,想了半天,卻沒想出一首我知道的奧地利曲子。果然,當裁判什麼的,自己也要先很厲害。不過借機,我想問一個問題。
“你們會服從我的決斷吧?”
“什麼意思?”
莉森珂不解的看著我,而文若也被這唐突的提問吸引了注意力。在一旁,男人的眼睛裏有光芒閃過。
“裁判的權力是你們賦予的,如果在比賽前不想讓我判決,或者不服從我判決的話,可以提出來,我不會勉為其難。”
“怎麼會呢,乘風一定是最公正的裁判官。正因為如此我才叫你來。我不會有異議的。至於她……”
“我也沒有。”
文若斜眼看莉森珂,好像對她的質疑不滿,堅定的說道。
“好。”
我點點頭站起來準備“出題”。可剛要開口,莉森珂的父親就插嘴進來。
“你已經想好了嗎?”
“是……”回答得很沒底氣,但我還是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我要點的是《鱒魚》。”
我重複了一遍曲子的名字。
莉森珂先是一愣,隨即恢複了平靜,開始演奏。
……
隻有很短的一段,不到五分鍾。她放下琴看著我,而我也看著他。身後老爺的刀叉碰撞聲不絕於耳,他好像根本不關心這事情。
“如何?”
“……現在就要說嗎?等文若拉完了再公布結果吧。文若。”
“是。”
“演奏你最擅長的曲子吧。”
……
這個決定,其實是推我自己下深潭。
“什麼嘛,不公平的競爭。”
莉森珂的爸爸喝著酒,好像已經醉了似的,腔調裏帶著笑意。
“我還以為你會要她演奏‘一閃一閃亮晶晶’那樣的簡單曲子,沒想居然是自行發揮。”
“……如果您要求的話。”
“不,你是裁判。”
老爺舉起酒杯,像是“敬酒”。
“那麼,請文若演奏吧。”
我說。
那是首兒歌,小時候媽媽經常會哼給我聽。幼兒園的孩子都能站在鋼琴前麵按出它的旋律。這也是我知道的幾首曲子之一,我能用吉他彈奏這首歌。有說出來的必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