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亂差,這三個字毫不誇張地應該是男生宿舍的標簽,這種結構的宿舍和筒子樓有點相似,區別就是過道兩旁沒有灶台而已。通道的盡頭就是廁所,而另一頭是一個柵欄式的鐵門,鐵門的另一邊就是女生宿舍。這也是宿舍的消防通道,一旦男舍或女舍著火了,這個門就會打開給學生們逃生。
我朝著廁所走去,這裏和普通的宿舍廁所沒有區別,除了門上赫然寫著的“嚴禁隨地小便,否則沒收工具”的字。我走進廁所裏,隻有四個格子間,我一一推開格子門,卻發現最後一間是鎖上的。
我問梁科長,這一間是壞了嗎?他說不是,那裏麵放的都是雜物,如拖把掃把之類的,隻有清潔工能打開。
我開始回想起我人生的每一個階段,幾乎都遇到過聯排廁所的最末一個蹲位是鎖上的事情,這也迫使我養成了從來不到最後一個格子去方便的好習慣。而在坊間長期以來對於廁所的最末一格的傳聞從未停止過,後來很多人發現原來最末一間反正沒人來,於是可以做點別的事,例如,供香養鬼啦,偷偷藏點東西啦,甚至還有激情男女會在這個格子間裏做點令彼此都愉快的事情。
我又上了幾樓,發現每一層樓的廁所都是一樣,也同樣都鎖上了最末一格。梁科長對我解釋說,不但男生宿舍是如此,女生宿舍也是一樣的。這多少讓我有點心生疑惑,我漸漸開始覺得,這似乎有點奇怪,莫非是每層樓都請了一個清潔工?然後每層樓都配發了一把鑰匙嗎?
一時想不通,也就暫時不去想。當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下課鈴聲想起,我提醒梁科長,該吃飯了。
梁科長顯然是個會來事的人,聽我這麼一說,就帶著我去了食堂。
現在的學生夥食比我們當年的夥食簡直好多了,我記得我當初偶爾在菜裏麵吃到過沒有洗幹淨的泥巴,悲憤之下我去找打菜的師傅理論,他卻異常冷靜地告訴我:“菜本來就是長在泥巴裏頭的撒,沒得泥巴難道還長得出來菜米?所以有坨泥巴有個撒子好奇怪的嘛?”他這一句反問,我瞬間無言以對。而現在這些學生孩子,吃的東西幹幹淨淨,樣式做得還好看,聞上去也香噴噴的,一份套餐才6塊錢,而且特別好吃,隻是不知道這裏麵是不是有地上溝裏的油。
飯後我和梁科長隨便在學校裏走走逛逛,也順便打聽了一下這所高中的曆史。學校始建於50年代,多年來一直狠抓教學質量,所以年年考試該校都能名列前茅,而幾十年間這所學校也為國家輸送了大量優秀學生和人才。閑聊間我問起梁科長這學校是否曾經死過人,梁科長說他並不是很清楚,即便有,也應該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我看到操場上有群孩子在踢球,還有些在邊上站著觀看,在感歎青春歲月逝去的同時,我也打算湊上去詢問下關於廁所鬧鬼的事情。場邊站著的幾個女生你一言我一語的,興奮地向我說完了這個鬼故事,大致和梁科長告訴我的情況差不多,而且她們特別提到了那個廁所裏被鎖上的門。據說女生暈倒的格子就是最後一個被鎖住的格子,但是她上廁所的那天卻不知道為什麼打開了。
這引起了我的注意,於是我對梁科長說,學生待會兒一上課,你就立刻帶我去那個廁所瞧瞧。
下午2點,學生們差不多都去了教室了,女生宿舍的老師也鎖上了底樓的鐵門。梁科長讓宿管老師打開門。
女生宿舍就是跟男生的不一樣,連走道都是幹幹淨淨的,空氣裏還有股子洗衣液的清香。我如果是個青春期的少年,也許我會被這樣的氣味吸引,繼而成為一個有著怪異偷窺癖的變態。
事發的廁所在那宿舍的三樓,據說那是高三學生的樓層。走到那層樓的廁所前,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整個廁所外的洗衣槽上方,密密麻麻地掛滿了各式各樣五顏六色的內衣內褲,有的還在滴水,看上去很像是個絲瓜篷。沒敢在那個地方多做停留,我便在廁所門口喊了幾聲有人沒有,見沒人回答,我和梁科長就走了進去。
女廁所和男廁所的區別就在於沒有小便池而已,其餘都是一樣的,我直接走到了最末一格,用手推了推,發現鎖住了。來不及等清潔工來開門,我就從上麵翻了進去,從裏麵一腳把門踹開了。走出來以後,我才開始仔細觀察這個傳說中鬧鬼的廁所最末一格。
這個格子和其他格子相比,似乎要略微的小那麼一點。並沒有發現什麼拖把一類的清潔用具,蹲便器也是舊得有些發黃,抽水箱早已不知道到哪兒去了,一根斷掉卻沒有滴水的鏽蝕鐵水管豎立著,瓷磚是乳白色的,瓷磚上麵赫然有一處血跡,血跡的下方,就是一處裂痕。
我心想這血跡多半就是那個撞到頭的女生留下的,但是把瓷磚都給撞出裂痕了,這得多大的力氣才能撞成這樣的程度啊。我轉身把格子門開到最大,讓梁科長走開別擋著光,仔細地尋找著,終於在格子門開合的活頁那裏,找到了一些夾在縫隙裏的頭發。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刻意迫使自己這麼去想象,隻是眼前的血跡和莫名其妙出現在夾縫裏的頭發,似乎一切都在佐證那個傳聞。不敢大意,於是我取出羅盤,開始問路。
問路的結果是,這裏有鬼。而且是個執念很強的鬼。
於是我再一次問梁科長,學校裏最老的教師還在不在?我們必須去向他打聽下當年學校裏有否死過人的事情。
走出廁所,梁科長開始四處打電話,終於聯係到一個老教師,好在這個教師就住在學校的教師樓裏,早已退休,整天下棋逗鳥為樂。於是事不宜遲,我便要梁科長帶著我去找這個老教師。
到了老教師家裏,我沒有欺騙他,而是直接問他,這個學校曾經有沒有死過人,我特意告訴這個老教師,就是現在女生宿舍三樓的廁所是否死過人。這個老教師顯然也是知道學校裏最近鬧鬼的傳聞的,隻是他大概沒有回頭去想過鬼究竟是哪裏來的,做科學的人,似乎總是或多或少地不願意承認這個世界有鬼的事實。於是這個老教師回憶了一下,終於想起,他說20年前學校曾經死過一個女學生,是自殺的,死亡的位置的確是現在的女生宿舍的位置,不過那時候還是老房子。具體情況是為什麼,他卻不知道了。
線索到這裏再一次中斷,我不甘心,我又問老教師,那是哪一屆學生發生的事?他回憶了一下,說是84級的學生,名字記不清,班主任是個姓劉的老師。
這時候梁科長說,前幾年學校剛剛搞了50周年的校慶活動,邀請了很多畢業校友回來,還特地製作了一批校慶紀念冊,裏麵就有從建校起每一屆的學生和老師名,還有畢業照。於是我們又立刻趕到了保衛科,
梁科長找來那本校慶紀念冊,我開始對照84級尋找,終於找到了這個劉老師教的班級,44個同學裏,有兩個的名字是用黑線框框住的,按照習慣,這應該是已經去世的同學,而這兩人裏麵,應該就有一個是當初自殺的那位。我仔細看了兩個名字,排除了其中一個名字一看就知道是男性的人,於是我確定,自殺的那個學生,應該就是這個被黑線框住名字的吳曉蘭。
這是個重大的發現,紀念冊裏每個同學的電話和地址都有,我挑選了幾個看名字像是好人的同學,打通了他們的電話,向他們詢問吳曉蘭的情況。他們大多都已經忘記了這個人,隻有其中一個同學告訴我,吳曉蘭啊,她的事情你問陳XX好了,讀書那會她們倆玩得最好了。於是我按照紀念冊上的電話號碼,打給了這個陳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