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底子好!身子雖還未趴下,心已然趴下了!”止墨哼唧道。
納蘭輕咳一聲,喉嚨中略有笑聲。
有時候我在想,止墨這麼逗比的性格,儒雅有禮又風度翩翩的納蘭是怎麼受得了的。後來覺得,也許納蘭本沒有看起來的那般古板無趣,隻知讀書品詞,到底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孩子總還是有孩子的童真和玩心的。
落秋欲給納蘭和止墨搬凳子,納蘭道:“別給他搬,叫他趴著便是。”
落秋一愣,想了良久才想明白納蘭是在開玩笑,咧唇笑道:“聽公子的,便叫他趴著罷。”
止墨一臉無語的表情,直接跑到桌旁往腳凳上一坐:“你們不給我坐,我自個兒坐!”
止墨兩手扶著腳蹬,翹著二郎腿的可愛模樣讓我著實想笑,憋了半天沒忍住終是嗬嗬嗬地笑起來。止墨剛想對我說什麼,一聲清朗的聲音伴隨著陽光傳進來:“你們在講什麼這樣高興?”
一抹青衣晃進來,落秋和止墨見到來人後忙下跪行禮,“裕王爺萬福!”
納蘭也欲下跪,福全忙伸手扶他:“聽聞公子在內大臣府前站了整整兩日,身子也凍傷了。這些虛禮可免。”
納蘭便順勢向福全作揖:“謝王爺。”福全隨口對落秋止墨道:“起來吧。”
落秋疑惑道:“王爺,方才您說的那件事,您是怎麼知曉的?”
落秋正中我的疑問,福全笑道:“才子的消息自然比別人傳得快,如今京城裏還有誰人不知的?”
果然,八卦總是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這一點,現代和古代都沒有什麼分別。
我無奈地歎了口氣兒,落秋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她偷偷瞟了我一眼,抿唇偷笑。我曉得她在笑什麼,我本不願這樣高調,高調意味著容易被卷進是是非非,我想在清朝過平淡的日子,交一些誌同道合的朋友,日日有人作伴、聊天、喝茶。可如今看來,這些夢想是不可能實現了,納蘭的這個舉動,大抵讓全京城的人都誤會了,若不是我深知納蘭原就是重情重義的人,無論哪個朋友出事他都會心急如焚,我隻怕也會誤會。如今大抵我已經成為全京城女子的公敵,可我這公敵做得實在是冤枉。
福全沒看出我的愁容來,繞過納蘭向我走過來,關切道:“今日可好些?”
我原想搖頭,一中午被那兩個討命鬼折騰得身心俱疲,可我也不願讓他們擔心。我下意識點點頭,給他扯出一個笑。
納蘭在福全身後默默地看了我一會兒,又轉身負著手,往門口站著。
落秋卻為我打抱不平:“王爺,恕奴婢多嘴,小姐哪能好多少?方才……”眼看落秋就要說出來,我忙打住她:“落秋!”
話剛吐出口,寒氣就嗆了進去,我立即咳起來。慌亂間,感覺有兩隻手同時附上我的背,愣了一瞬,其中一隻手忽然撤走。
我緩了過來,側過頭,隻見福全坐在床沿,拍著我的背。納蘭在不遠處站著,一隻手微不可見地放回身後。福全關切道:“這時候你還要管落秋說漏嘴什麼嗎?若不是納蘭公子先敢來,我隻怕也會知道是什麼事情。”
福全扶著我重新躺下去,我費力道:“無……無可奈何才去請你。”
福全看著我病怏怏的樣子,不忍道:“罷了,你不願說便不說罷。隻要你懂得有麻煩來找我便是。”
我點點頭,忽然想起昨日福全進宮的事,“宮裏……”
福全道:“你如今主要的任務便是休養,其他的事不著急,等你嗓子好了,我慢慢講與你聽。”
我見福全沒有半分愁緒,猜想太皇太後的責罰也不會太嚴重,便點點頭。如今我這幅樣子,便是講與我聽我也回應不了,福全說的不錯,等我嗓子好了再談也是一樣。
我躺著便不言語了,福全見我定下心來,便道:“你也折騰了一晌午,該累了,閉上眼睛好好睡一覺吧。”
我從喉嚨裏,發出一聲“嗯”來。福全幫我掖好被子,轉身對納蘭道:“納蘭公子也需休養,咱們這便回罷。”
納蘭望了我一眼,我微微額首,納蘭看回福全,躬身作揖道:“這便走。”
福全走在前頭,納蘭隨後緩步跟上,止墨本跟著納蘭往外走,剛要跨出門檻,卻又偷偷跑回來走到我麵前快速且小聲地對我道:“二小姐可要快些好起來!不然咱們公子可就白病一場了!奴才告退!”隨即風一樣似的跑了出去。
我被他的舉動逗樂了,與落秋相視一眼,默契地笑起來。落秋笑道:“納蘭公子有這麼貼心的書童可是福氣呢。”
我笑而不語。雖被止墨可愛的舉動逗樂,但細細想來,止墨確實是真心為納蘭著想,也可能是有關心我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