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月大著肚子一個人在家,又是奔波了幾天才回來,齊子業不放心,跟譚明說過消息後就回去了照看老婆了,留下譚明一個人慢慢在客廳裏皺眉思索,謝葆闖究竟為什麼事這麼行色匆匆。
幹想自然不會有答案,想到最後,譚明也不過是暫時放開這事不理,養好精神應付下午的官司才是正經。
且說曲嫿下樓之後,攔了一輛出租車,直奔醫院。
關若彤還在餘劍成曾經拜訪過的那間病房,曲嫿第一眼見到她,就覺得她胖了,可氣色非常差。
愣愣在門口站了好久,張了張嘴,那聲媽卻喊不出口了。
走道來往病人基本上都是去打早飯的,見到這麼一個美美的姑娘站在病房門口一動不動,都不禁好奇瞥上一眼。
關若彤側身對著門口,手裏拿著一個包子,一塊一塊掰下放進嘴裏。
曲嫿終於動了一下,她邁了一步,抬手輕輕敲了下房門。
關若彤轉身,看到曲嫿,眼神不禁跳了一下,眨了幾下,出聲:“小。嫿?”聲音非常輕,透著不可思議,但又有些喜出望外,更多的卻是悲喜交集,又帶點自慚自愧,反正非常複雜。
曲嫿慢慢走進去,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包子,包子已經被吃得差不多了。
關若彤把包子往床頭櫃上一扔,撣了撣身邊的床單,急聲:“小嫿,坐,快坐!”
曲嫿卻拉過床頭櫃邊的凳子,坐下,和關若彤麵對麵。
“你還好嗎?”關若彤氣色之差,幾乎使歲月給她殘留的幾分姿色毀滅殆盡,簡直可以用憔悴不堪四字形容。
關若彤心裏卻還梗著當日曲嫿離開家門時的那句狠話,她說,“當年爸爸就不該為了救你,搭上自己一條命!”就是這句話,刺激得關若彤失去了耐性和理智,逼得木尚科對自己下手。
關若彤根本沒有勇氣問曲嫿恨不恨自己,她甚至連抬頭細看曲嫿也不敢。
做母親的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垂頭對著女兒,做女兒的卻兩眼炯炯盯著母親,目光複雜,愛恨難說,真是非常詭異的一個畫麵。
曲嫿見她沒回答,隻得再問:“傷口不要緊了吧?”
關若彤臉色更差,她本就知道報紙一登,小嫿一定會知道,隻是這傷因何而來,想來總是令人尷尬。
“你什麼都不想說,幹嗎非要見我不可?”曲嫿見她這麼副要死不死的樣子,耐性漸漸失去。
“我。”關若彤艱難開口,我字出口半天,沒有下文,偷偷瞥了曲嫿一眼,見她眉頭微微皺著,似有不耐,終於大膽開口,“譚明。對你好嗎?”
不提譚明倒也罷了,提起譚明,曲嫿就不禁想起因為她的關係自己和譚明之間無故多出的那些波折,更沒有好氣了:“你覺得他對我會比你對我差麼?”
關若彤被嗆得淚光一閃,可又確實不敢在曲嫿麵前露出委屈的模樣,她知道,曲嫿一直都非常討厭自己這副柔弱的模樣,因為正是這副模樣才令她在男人間所向披靡,為木尚科拿下一個又一個障礙。
緩了緩心情,關若彤說:“我。我隻是怕因我之故,譚明和他的家人。特別是他媽媽為難你。”
曲嫿抬頭:“拜你所賜。”她是真的不想跟關若彤說,譚家人已經不介意自己的出身了,不管是出於讓關若彤繼續自責的心理,還是不想讓關若彤再和譚家人有任何牽扯。
關若彤咬了咬牙:“譚明是個好男兒,小嫿,如果。如果。我可以向譚家人道歉,特別是譚明媽媽,無論他們怎麼看待我,我都不介意,隻要。隻要他們不拿有色眼睛看你就行。”
關若彤忐忑說出這番話,曲嫿顯然並不領情,她連搖頭都懶得,隻是說道:“你想讓我來看你,我來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關若彤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笑容,可幾經努力,笑容沒出來,反而眼眶紅了。
曲嫿看她這個樣子,終於心軟,歎口氣道:“譚家人已經沒有因為你的事遷怒於我,我這幾天在譚家過得很好,譚明媽媽也已經完全接受我了。”
“那就好。”關若彤含淚說了這麼一句,吸了一下鼻子,又說,“小嫿,我隻是想見你,你也知道,下午官司就要開庭,結局如何我不敢猜測,我就是想,如果我因此入獄,想必你是不會來看我的,所以。”
曲嫿終究無法讓自己心腸硬到底,不耐歸不耐,血緣的牽絆還是讓她耐住了性子:“你終究是生養我的人,”她苦笑低語,“像譚明說的,別人可以無視你,看不起你,譴責你,但我身為女兒,怎麼都輪不到我說。”
關若彤一震,顫聲問道:“小嫿。你。你恨媽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