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根斷裂的鋼纜在這時像蛇一樣遊曳而來,纏上他的腳踝手腕,糾成死結。嚴肅頓住即將前撲的勢頭,低頭,冷哼了一聲,沉腰紮馬,就要硬生生將它們扯斷。然而貼到近前來的年輕人卻雙掌翻飛,逼得他出手自保。片刻不到,牽引車上的鋼纜已經被抽空,嚴肅每一次勢大力沉的攻擊都被敵手化解、引轉,讓一根根鋼纜變成銳利的標槍,紮進那些兩人合圍的立柱中去。
一張金屬網在悄然中成形,嚴肅成了這張網裏的中心點,網的邊緣則固定在那些立柱上,鋼纜的慣性纏繞已讓整張網變得牢不可破。
“在下河南溫縣人,賤姓陳,陳長風。”年輕人始終溫文爾雅,就連勝局已定,也沒有絲毫的傲色流露,“這位大哥,過會兒應該就有人來幫你,得罪了。”
嚴肅滿麵青筋暴起,發力一扯,數十條鋼纜被拉得筆直,卻沒有一根斷裂。
“四兩撥千斤,陳氏太極?”嚴肅停下動作,啞聲問。
陳長風眼中一直存在的憂鬱更深了一層,猶豫了片刻,搖頭說:“不是......”
刹車聲響起,那輛被嚴肅追趕的轎車折回來,直接開進停車場,為首的武裝者跳下車,恭恭敬敬地跟那年輕人說了些什麼。
“我先告辭了。”陳長風點頭,向嚴肅客氣地招呼。
“等一等。”雙手雙腳都已在束縛中的嚴肅忽然開口,眼光直盯著汽車後座上的蘋塔,“把她留下來。”
“你總是這麼固執嗎?”陳長風帶著三分欽佩,七分無奈地笑了笑,轉身上車。
銳利的槍聲劃響,陳長風身體一僵,扭頭去看後座上的狙擊手。等於是在不同時間不同地點完成補槍的狙擊手顯然並不明白,自己的前一發子彈怎麼就沒能要了這個中年人的命,但很顯然,這次瞄準前額的彈著點彌補了一切。
輪胎在瘋狂加速中發出刺耳的抓地聲,很快,底層停車場裏就隻剩下了遭正麵槍擊後,頭顱仰向後方的嚴肅,和幾乎以為自己在發夢的一幹員工。年輕的葛朗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想要報警,卻被年長些的同事拉住,同時死死捂住了他的嘴。
順著同事顫抖的手指,葛朗看見那被鋼纜纏死的中年人,正昂起頭來,活屍般吸起了長氣。他眉心正中遭槍擊的部位有著一點殷紅,居然連油皮也沒破上半塊。正常來說,呼吸自然是聽到,而不是看到。但這一刻葛朗卻切切實實地認為自己是在看到這個人吸氣,因為後者的胸膛就像即將漲爆的氣球一樣高高鼓起,並且還在以非人的規模不斷膨脹當中。這奇異的景象使得嚴肅看上去仿佛成了一隻叢林裏的巨猩,不成比例的身體部位令人瞠目結舌。
終於,他停止了這一口長息,腰馬下沉,口中迸出如春雷般震耳欲聾的一聲長吼。
他厲目。
他揚眉。
他的全身肌肉以恐怖的規模塊塊怒凸起來,整個人擰腰拔背,繃成了一張破天射日的狂猛之弓。
“轟”的一聲巨響,八根兩人合圍的混凝土立柱全都折斷,天花板嘩啦啦地垮塌,這一層停車場立時毀了半邊。剛開出另一邊出口的那輛轎車在頃刻後急刹停下,看著全身衣物幾乎盡皆撐裂的嚴肅狂獸般衝出塌陷地帶,帶著一身鮮血一身塵土一身殺氣攔在車前,所有武裝者的寒毛全都已在倒豎。
“槍,對我不算太有用。”嚴肅冷冷開口,一口森白的牙齒上全是血汙,“放開那個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