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來找我的,在那以前,我想盡量不餓死。”蘋塔在試圖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她還記得姐姐說過,這種活計會讓別人覺得肮髒。
那個從來也沒有多少話說的中國人,並沒有像想象中那樣甩來耳光或是破口大罵,他隻是站在那裏,站在那頭哀嚎不已的畜生身邊,默默地看著她,眼睛亮得可怕。
“如果你不準備打我的話,請帶我回家去。”小女孩站起身,伸出雙手,路燈的光芒斜斜打在她臉上,那是張瘦脫了形的臉龐。
林震南抱起她,轉身離開,還沒走出半條街,紅藍相間的警燈已在後方閃起。
或許是路過的巡警,也可能是那個莫名其妙斷了手的種馬撥了報警電話,當然,更不排除那些常去打聽消息的酒吧裏,新近安插了警方的眼線——林震南隻想出了這幾種可能,並且不準備深究下去。
在撒爾那裏,他沒能得到有關蘋塔的任何消息。盡管撒爾被迫說出的那個人,那些事,讓林震南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驚,但最後他還是把對方家中所有能看見的活人都殺得一幹二淨,其中也包括那位芭比般美麗可愛的小新娘。
陰狠偏激本就是他血管中流淌著的東西,老布的死喚醒了它們,駱四多年來的努力一日之間灰飛煙滅。
現在,找到女孩之後,他隻是有些累了。
“立即站到牆邊,雙手放在頭上,任何試圖襲警的行為都將帶來嚴重後果!”警車並不隻是路過而已,倦得快要睡去的小蘋塔睜開眼睛,茫然望向那些一跳下車便紛紛拔槍,對向自己和中國人的警察。
“是我做錯什麼了嗎?”她小聲問。
“我們什麼也沒做錯。”林震南突然向前撲出,警察一個接一個倒下,被他直接按在擋風玻璃上的一人,甚至直接穿過半個車廂,像釘子一樣嵌到了後座當中去。
殺戮來得快,結束得更快。路過一家關著門的便利店時,林震南折返回來,砸碎玻璃,進店拿了幾袋麵包,一瓶水,和一罐糖果,把錢留在了收銀機上。
那是蘋塔最喜歡的水果硬糖,他還記得。
大概真的是糖果起了作用,蘋塔從剛才的驚嚇中慢慢平靜下來,蜷縮在林震南的懷裏,動也不動地看著沒有光亮的茫茫前路。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有說話,而林震南也隻是漫無目的地走著,該去哪裏,該怎麼開口告訴這女孩——沒有家了,他完全找不出頭緒。
雨越來越大,地麵上都是積水。林震南脫下上衣,裹住蘋塔,想要找個背風擋雨的地方躲一躲,卻又擔心警察陰魂不散地追來,就隻能往盡量荒僻的地段,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哥哥,不要死,好嗎?”蘋塔忽然仰起臉蛋,努力伸手,去摸他的臉龐。
“什麼?”林震南既奇怪於她的稱呼,又不太明白這個古怪的要求。
“不要死,不要丟下蘋塔一個人,求求你。”女孩打了個小小的嗬欠,摟緊林震南的脖子,低聲呢喃,“我先睡了,哥哥。”
“不會丟下你的。”聽著很快在耳邊響起的沉沉鼻息,林震南回答。鋪天蓋地的黑暗之中,正有著兩行冰冷的水滴,從他頰邊直滾下來。
那不是淚,他早已無淚可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