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個月我得份外當心對不對?”
錦心點頭:“極有可能會有人出幺蛾子找您茬,還請小主忍著,耐心等待。”
“既然知道前麵是晴天,我還怕頭頂飄兩塊雲朵嗎?”梅落笑笑。隻要沒有生命危險,這浣衣局多呆幾天就多呆幾天吧,反正真敢對付她的人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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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佳氏,把這些送到延禧宮去。”板著臉的老嬤嬤將一個大大的包袱壓進梅落懷裏,絲毫不顧在那高高的包袱遮擋下,她還看不看的見路。
梅落沒吭聲,將抱著的包袱放下,仔細整理平整後抱起來往東六宮的延禧宮去。
延禧宮類似於冷宮般,那裏隻有一個主子,就是五阿哥的生母瑜妃珂裏葉特氏海蘭,世人又稱為海佳氏。別看五阿哥在宮裏八麵玲瓏四方水起的,可他的生母卻過的很不如人意。就是五阿哥自己,都未曾來看過他這個生身之母。
乾隆早把瑜妃這個潛邸時就跟了他的老人忘到九霄雲外了,宮裏新人就像雨後春筍一樣一茬一茬的冒,一個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的女人誰還記得她?若非瑜妃生了個爭氣的兒子,隻怕是早成了真正的死人了。
可就是如此,她住的延禧宮也是個活死人墓,宮裏諸人誰也不願意往那裏去。就拿送衣物來說,別的宮裏巧的話還能給點打賞,可是延禧宮連杯茶都沒有,冷清清的連大白天進去都滲得慌。
梅落沒拒絕去延禧宮,一來是因為她拒絕也沒用,二來,她也對這個隱形人般的瑜妃很好奇。三嘛,自然還是因為這個女人是五阿哥永琪的生母。梅落很想瞧瞧這個瑜妃倒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延禧宮在景仁宮的東邊,梅落一路經過鍾粹宮,斜經永和宮,直入延禧宮中。
延禧宮與東六宮其它五宮格局相同,都是前後兩進院,前院正殿五間,上覆黃琉璃瓦歇山頂。
上前敲門,有個青衣宮女前來開了門讓她進去。梅落踏進殿中抬頭望去,隻見室內懸著乾隆禦筆親題的四字匾額:慎讚徽音。
殿前有東西配殿各三間。後院正殿五間,同樣配有東西配殿各三間,均為黃琉璃瓦歇山頂。
殿內植有鳳尾竹數株,有風來襲時,但聞龍吟細細,給炎熱的夏季平添一抹清涼。
這般優雅細致的地方原本應是:美人調鸚鵡,臨窗綰青絲。竹中品香茗,月下撫絲桐的幽雅所在。隻是如今配以香徑人跡寥落,階上斑駁苔痕,再加上殿中美人遲暮的場景,隻給人剩下一腔幽涼之歎。
竹下有一膚色白皙的中年女子,一身簡單至極的海青色衣袍,頭上隨意綰著個道髻,斜斜插著根竹節簪子,渾身上下十分幹淨。看見她來,抬眼瞅了瞅卻沒吭聲。
梅落愣了愣。
瑜妃娘娘再怎麼說也是一宮之妃,就算不戴旗頭,旗裝總是要穿的吧?眼前這個一身樸素的中年女子她是誰呢?梅落不敢混認。
這時青衣宮女上前來解了她的疑惑,原來這個道家裝束的女子就是五阿哥的生母瑜妃!若非青衣宮女對這個女子稱呼了聲主子,梅落險些把她當成是哪家道觀裏的女冠子。
“給瑜妃娘娘請安。娘娘吉祥。”梅落屈了屈身,恭敬地對著站在竹下看著天際一抹流雲發呆的瑜妃道。
“起喀。”瑜妃輕聲道,卻並未回頭,就連眼皮都不曾下垂一下。
“跟我來吧。”
青衣宮女麵無表情地對梅落招手,叫她跟著過去,看著那大大的包袱並不伸手幫忙。梅落答應一聲跟著走進室內。
“姑姑,這是娘娘的衣物,都已曬好疊整齊了。隻是夏天雖然幹燥,但因為熱反而容易發黴,不經常穿的衣物還是要常常曬曬太陽的好。”
去浣衣局也有一段時間了,各宮的大小主子每天都有衣物換洗下來送到浣衣局。獨有延禧宮裏,十天半月不見有人過來,而一旦過來也必是一大包。
梅落暗自揣測,延禧宮本就跟浣衣局隔得遠,再加上瑜妃的處境,不願三天兩頭的換洗衣物也是常理。尤其是剛才看見瑜妃的打扮,隻怕這宮裏的主子侍女都是圖簡單的,那些絲綢衣物常年不見陽光也不好,不說其他,滋生蟎蟲這絕對是肯定的。
青衣宮女抬眼看了梅落一下,沒吭聲。梅落也不想討人嫌,將那些衣物碼放整齊後就出來了。
“你是新來的?”梅落給瑜妃請了安正準備告辭,瑜妃忽然開口了。
“這個……回娘娘話,奴婢也不算是新來的。”進宮都快三年了,怎麼說也不能算新人對不?
“本宮這裏一向沒有人喜歡來,你倒是第一個。難為你了。既然來了,就喝杯水再走吧!”瑜妃遞過來個青玉色的瓷杯,裏麵一汪碧清,卻不是茶葉,而是竹葉芯。
“好香。奴婢謝過娘娘。”梅落大大方方地接過來輕嗅了下,先讚了聲。
“你倒是個不俗的。”瑜妃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