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3)

第二十一章 舍愛孫救人

吊孝的親戚一撥一撥的來到楊家院子。裏屋喝茶的那夥人喝得差不多了,還沒發現他們的要找的目標。一個個不耐煩地來到院子。看著楊家人一個個哭的淚人似的,這夥沒人性的家夥竟張著嘴樂起來。

桂林見狀氣的大聲哭著數落:

“哭一聲我那苦命的叔啊你死得可憐呐,

進了城讓他們給捉去進了木籠啊。

可憐你心眼實誠的老好人呐,

連驚帶氣你就得了這個病啊。

誰有個病他都有個好啊,

可憐你一去就沒個返回程啊。

啊哈呀,老天爺你咋就不長眼呐,

你不讓老百姓好好過日子呐。

讓那些沒人性的東西總是糟踐人呐。

我的叔你進了陰曹可得長記性呢,

叫那些害人精天打五雷轟呐。

啊哈嘞,哭不應叫不應的楊家苦命人呐……”

敵人原先還邊聽邊樂,聽著小媳婦一板一眼得“哭”得蠻好聽,後來越聽越不是個滋味,便一齊向棺材這邊湧過來,想要細聽聽楊家的女人到底在念叨什麼。

楊家的女人們為了掩蓋桂林那有意的責罵,一齊哭著:“我的叔啊……”、“我的哥啊……”、“我的奶奶啊”的大聲哭著,這女人們的哭都是拿著腔調念頌著語句的,誰也聽不出她們到底是哭親人還是在罵敵人。

楊玉和把紮根抱回屋,趁敵人的注意力全在哭靈的女人們身上,他拿出一小瓶酒兌了點水,加進兩勺白糖,說是白糖水哄著讓紮根喝。紮根起初還很高興,因為奶奶平時不讓他吃糖,說是甜東西壞牙。今天爺爺破例讓他喝,所以他搶過碗一口氣喝了下去,卻是甜中有辣的不是滋味,咧著嘴說了聲:“不好喝”,就推開碗,不一會就昏昏沉沉的了。

楊玉和見孫子已進半昏迷狀態,抱著他邊嚷著邊拍打他的小臉蛋:“哎,紮根,你別睡覺啊。給你爹和奶奶守靈去。這孩子,真不懂事。”說嚷著邊往外走。

走到棺材邊上,他乘別人不注意,故意打了個趔趄,腳下像是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一鬆手將紮根甩了出去。“吭哧”一聲,紮根的後腦勺磕在支著棺材的凳子角上,孩子頭上的血如注似的流了出來。楊玉和忙哭著嚷著:“紮根,紮根……”

院裏大亂,人們紛紛圍過來,楊玉和抱起紮根,捂著他的頭喊:“快燒棉花灰,先止住血。快……”

冀鋼與梁玉和馬上明白了楊玉和的用意,梁玉中向冀鋼低聲說了句:“馬上行動。”

冀鋼趕緊走到楊玉和麵前,對正在捂著紮根頭的楊玉和說:“楊大叔,我看快進城吧。孩子得了破傷風可了不得。”

常女見兒子成了這樣,發瘋一樣從楊玉和懷裏抱起孩子,見他頭上的血流進脖子,但還是緊閉著眼,嚇得臉如死灰,聲嘶力竭地哭著嚷著:“紮根,我的孩子……”

冀鋼拉出了騾子,他對日軍小隊長說:“隊長,救人要緊,咱們還是趕快回城將王所長叫來吧?”

小隊長見慣了死人傷人,他可不管你這些,隻是漠不關心地冷笑一聲說:“請王開心?你跟著去請。我可請不動。那可是……”他不往下說了。

冀鋼著急地說:“這樣吧。我怕口說無憑,太君相信你這個大紅人。再說王開心歸你管著。你給寫個紙條,我去請。”

人們也紛紛圍著小隊長說:“是啊,你還是寫個紙條吧。救人是積德的事啊。”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發發善心吧。不然將來做鬼都沒個好。”

小隊長動了惻隱之心,想了想,對他身邊的心腹、一個塌鼻梁警察說:“去,你跟著去。就說是我讓請的。我在這等著呢。”

“塌鼻梁”說了聲“是”,就隨著楊玉和與冀鋼跳上騾子、馬,向縣城急馳而去。

這邊場麵還是那樣混亂,梁玉中假裝出來看熱鬧,急速地觀察著院裏的動靜,發現小隊長的眼睛還是那樣狡猾的在那夥男孝子的臉上盯著,便走到茹古香麵前,低聲說:“準備接應老楊。”

茹古香明白了梁書記的用意,裝作十分疲憊地伸了個懶腰:“哎呀,可累死人了。我得找個地方眯瞪一覺。”說著就走出了院子,趙可跟上去,說:“表叔,到俺家去啊?”兩人有說有笑地走出楊家院子。

梁玉中向孫文敬使了個眼色,兩人向小隊長這邊跟過來。決不能讓他認出貴子。

可他們還是遲了一步,小隊長正在一個一個的盯著跪在地上的孝子們看。就要走到高個孝子的身旁了,桂林的心跳出了胸口,她急中生智,一下子跳起來大聲說:“嬸子們,這腿都跪麻了,咱們也該歇著啦。”說著一躍而起,向那個小隊長故意打了個媚眼說:“喲,小隊長呀,等急了吧。這發送人可不比辦喜事,你得等客人上全了紙燒完了才能上飯,我估摸著你也餓了,走啊,上俺家去,我給你做炸糕吃。”

一說吃炸糕,小隊長嘴邊的哈拉子流了出來。炸糕是飛狐城有名的土特產,小隊長早就吃饞了嘴,每次出來掃蕩都讓本地偽軍翻箱倒櫃找糕麵。這下一聽說漂亮的小媳婦要給做炸糕,先就動了心,他看看跪在地上的孝子們,心想:煮熟的鴨子飛不了。喪事沒辦完,即使那人是楊鐵儒,他也難逃我掌心。所以他把幾個偽軍叫過來,悄聲向他們布置了一下,便嘻皮笑臉地跟著桂林回到裏院。梁玉和暗地派了兩個隊員跟了過去。

院子裏的親戚、吹鼓手,大多都是支隊的戰士和附近幾個村的民兵裝扮的,他們見小隊長已被桂林拉走,在梁玉中的秘密指揮下,慢慢地控製起場院中的敵軍。他們悄悄地包圍了敵軍。

吹鼓手中,一個年長的正在吹著嗩呐。他不是用嘴巴,而是用鼻孔、用眼睛,那聲音宏亮的嗩呐使敵軍的神經麻痹了,圍觀的人高聲叫著“好,好”。吹鼓手更加賣力的吹著,把在江湖上闖蕩的全部手藝毫不保留的獻了出來。

梁玉中見場麵全然被我們控製住了,便快步走到正屋看紮根的傷勢。

常女抱著紮根還在聲聲呼喚著,紮根頭上已經包紮好,蓮花給他擦著臉上的血跡。

梁玉中滿懷歉意地走上前,輕聲說:“嫂子,別哭了。孩子會沒事的。”

他看了看孩子的傷,隻是擦了點皮,不礙事。雖說總閉著眼,但呼吸平穩,像是睡著了一樣。他正在納悶,不知老楊是使用了什麼辦法讓孩子成了這樣。光是摔了一下不至於此,可是孩子還是昏昏迷迷的樣子。他的心不由得揪了起來。他在常女麵前坐下,翻了翻孩子的眼皮,瞳孔正常,也沒看出有啥異樣。突然從孩子口腔中聞到了一絲淡淡的酒味,他馬上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便對常女低聲說:“嫂子,孩子沒事,絕對沒事。你別著急啊。他一會就能醒過來。”

常女目光呆滯,喃喃著:“孩子要有個好歹,我也活不下去了。紮根啊,你醒醒啊。娘在叫你呢。”

梁玉中想向她說明真相,但隨即一想,還不是時候,便起身走出屋門。

楊玉和、冀鋼和“塌鼻梁”三人來到飛狐城,隻見城裏已經是壁壘森嚴,敵崗哨增加了兵力。

在崗樓跟前站的日本兵見冀鋼三人飛馳而來,將槍一指,說了聲:“你們什麼的幹活?”

冀鋼拿出身上的證件,向哨兵亮了一下說:“偽警署的幹活。”

哨兵將他們放了過去,他們急衝衝來到診療所,王開心身穿白大褂,正憂心忡忡的站在屋子發愣。他的麵前放著做手術器械,一雙膠皮手套還沾著血跡。聽到有人急衝衝走來,他臉上掠過一絲驚喜,忙走出門外。見是冀鋼和楊玉和,他滿麵笑容地走出來,邊向出伸手邊說:“冀隊長,你這大忙人怎麼會來我這裏啊?”

冀鋼還沒說話,“塌鼻梁”蠻橫地說:“我們是來請你的。跟我們走一趟。”

這時,診療所新來的所長攔住了他們,不高興地說:“你們隨隨便便就能調我的人出城。你們以為能行嗎?”

冀鋼亮出證件,說:“我們是請王所長給這位楊掌櫃的孫子瞧病的。去去就回來。怎麼?不行嗎?”

那個所長並不買冀鋼的帳,他們是隸屬於憲兵隊的。

楊玉和急忙從口袋裏拿出幾塊大洋交給所長說:“所長,你行行好,我孫子的確摔得很嚴重。去晚了就……”

“塌鼻梁”想在冀鋼這個同事麵前露一手,便蠻橫地瞪著眼睛,說:“你讓不讓他走?”

所長也毫不示弱:“沒有上峰的命令誰也不能放他出城。”

“塌鼻梁”碰了一鼻子灰,感到很沒麵子,便氣急敗壞地咆哮起來:“上峰的命令?你要上峰的命令是不是?那你,你看這是什麼?”

他拿出一張特別通行證給那個所長看。所長不看則可,一看大吃一驚。原來今天的行動是濱口特許了幾個心腹特務的。這些人都得到了濱口的秘密指令,說是無論他們幹什麼,想抓誰,都一律大開綠燈。誰要阻攔,格殺勿論。

冀鋼和楊玉和對視一眼,原來濱口一直對沒有抓著楊鐵儒而耿耿於懷,有密報說楊鐵儒很可能回黑石村吊孝,便秘密派人前往捉拿。這個指令完全是對幾個特務下的,並給他特發了通行證。

冀鋼看到“塌鼻梁”急於回黑石村心切,正好借此機會煽動著說:“兄弟,現官不如現管。我看這新來的所長說話可比你硬氣多了。要不,咱們算了?”

“塌鼻梁”一聽,火冒三丈:“你敢駁我的麵子?老子要還回黑石村有重要任務,你耽擱了吃不了兜著走。”說著推著王開心向外走。

王開心假意托延著說:“你等等,我換上衣服啊。”

“嗨,換啥衣服?我孫子的命就在你手上了,快快走吧。”楊玉和提醒著。

冀鋼將那個所長拉到一邊小聲說:“算了,所長,幹咱們這行的,你知道哪頭輕那頭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做個順水人情得了。”見所長遲疑著,忙提高聲音說:“那我代楊掌櫃的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