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告別
8。
三天後，官道村家家辦喪事，戶戶有哭聲，各家的墳地裏幾乎都添了新墳。漢龍和鳳子把趙四爺掩埋後，兩人雙雙跪下，磕頭行禮，然後站起來默默地垂立著。良久，漢龍拽著鳳子說：“咱的親人都沒了，咱離開這倒黴的地方吧！我把你送到清河鎮你二姨家去，我跟耀勳和順子一塊兒去打鬼子，報仇！”鳳子無語，默默地點點頭。於是，兩人手牽著手緩慢地沿大清河大堤向東走去。清河鎮是個很繁華的地方，這裏店鋪林立，樓閣眾多。轉悠了半晌才找到益祥號綢緞莊，鳳子二姨夫叫羅景和，明著是益祥號綢緞莊老板，暗地裏是幹著共產黨地下聯絡員的工作。鳳子見到二姨大哭一場，漢龍也說：“都是俺惹的禍。”二姨邊抹淚邊安慰著說：“不用想那麼多，日本鬼子你不惹他，他也要殺人。”羅景和語重心長地對漢龍說：“漢龍啊，對日本鬼子，隻有拿起槍來和他鬥，隻有老百姓都團結起來，才能把小日本趕出中國。”漢龍點點頭：“小日本造的孽太大了，殺他一百回都不為過。”“殺鬼子可不比尋常，頭腦和腿腳都要靈活，隻有自己死不了才能多殺鬼子。”“嗯，您放心吧。”“鳳子在我家你就放心吧，我們會照顧好她的……”“嗯。”“好，不說了，你們走了不少的路，也累了，趕緊睡覺休息。”臨睡前，羅景和問漢龍：“你打算去哪兒？”“回官道村，和耀勳順子商量好了，地也不種了，專門殺鬼子，殺不了成群的，就殺走單的鬼子，為官道村人為中國人報仇。”“嗯，有骨氣。可是你們手裏沒槍，怎麼殺鬼子？”“沒槍可以從鬼子手裏奪啊。”“一定要記住，殺鬼子的前提是保護好自己，隻有自己活著才有機會殺鬼子。”“嗯，記住了。”“睡覺吧，等有機會我送你們參加縣大隊。”第二天，天剛亮，清河鎮街市上已是人來人往了，羅景和一身商人打扮，漢龍則裝扮成他的夥計，鳳子把二人送到碼頭。趁羅景和去找船的當口，漢龍抓著鳳子的手說：“我走了，你要照顧好自己，讓我放心。”“嗯，你也是，要多加小心，記住，我人在二姨家，心跟著你一起走了。”鳳子說話的聲音有些打顫。“我知道，等把小鬼子打跑了咱們就結婚。”“嗯。”鳳子點點頭。“我會抓機會來看你的。”“嗯。”鳳子又是點點頭，眼裏的淚光閃閃，欲言又止。這時，羅景和坐著一條小船回來了。小船靠岸還沒停穩，漢龍一縱身，跳上小船。轉身對鳳子揮揮手。鳳子也揮著手，看得出掛著一臉的依依惜別之意。小船緩緩地離開碼頭，順河往西駛去……
第五章 初試身手
9。
玉米吐花花纓兒了，村裏人都陸續回村來了。劉繼祖、吳大倉等也都先後回到了官道村。因為到處都是日本人的天下，在哪裏也一樣，不如回到自己的官道村更踏實一些。這天，漢龍早早起來，在官道上一邊機警地聽偵著四野動靜，一邊轉悠著尋找自己的目標。這些天，漢龍就想得到一支槍，要是能有一支槍，就可偷襲鬼子，殺死鬼子！他決定尋找落單兒的鬼子，奪他的槍。轉到村東莊坡邊上，剛好就見有個鬼子坐在一邊空地上，身邊放著一大堆背包，看樣子是同伴到村子裏抓人搶東西去了，留下他看背包。漢龍一見，心下大喜，盤算著還是智取為上，就大著膽子上前比比劃劃去和鬼子套近乎。語言不通，大約這個鬼子獨自待久了，也覺得沒意思，好容易來個友善的中國良民跟他親近親近，也很高興，也就比比畫畫跟他談起來了。他可全沒料到這個中國愣小子竟敢打他的主意。漢龍是有備而來的，談著談著趁敵不備猛然起身一個飛腳，正踢在鬼子下巴上，鬼子一下就被踢翻在地，漢龍抓起槍來回頭就跑。鬼子也急了，顧不得疼痛，翻身跳起就追，嘴裏一邊哇哇大叫。漢龍打小就種莊稼練武術，所以跑得快，鬼子也不含糊。漢龍跑了一段，一回頭見鬼子緊追不舍，簡直就要抓住他了，並且那家夥一勁兒大喊大叫，肯定是在招呼同夥，他雖然手裏有支槍，卻又不會使用，又不知道槍裏有沒有子彈，情急之下無法可想，就奔著大清河跑。秋天的大清河水流得很緩慢。漢龍回手一甩就把槍扔在了河裏，腳下可沒敢放慢，打算等鬼子退了再去把槍撈回來。鬼子也很愛惜槍，丟了武器也會受到軍法處理，追了一段也就不追了。漢龍又跑了幾步，見鬼子不追了，也就悄悄地從玉米地回身踅摸到扔槍的地方想去撈槍。不想那鬼子也正彎腰撅腚在河裏摸槍呢。漢龍一見可急了，好不容易搶來的槍，怎能又叫鬼子撈回去！這時鬼子正在一心一意撈槍，也沒想到這個中國人竟會如此大膽又找了回來。漢龍仍是不聲不響，繞到鬼子身後，出其不意從河岸上一躍而下，一下子就騎在了鬼子身上，摁倒就打，一邊又騰出一隻手去水裏摸槍。不成想那鬼子也很有一點功夫，趁漢龍摸槍之機，用勁兒一拱就翻了起來，將漢龍壓在了水裏，並用兩隻手去卡漢龍脖子，漢龍自然也急了，雙手一撐一手挺住了鬼子脖子，一手忙亂中就插進了嘴裏。漢龍是個練家子，渾身都是勁，又熟悉水性，小鬼子哪是他的對手，猛然間，漢龍兩手一用力，往上一挺，又往下一扯，硬生生一把竟將鬼子連嘴帶腮扯成了兩片，鬼子疼得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漢龍右腿膝蓋猛力向上朝壓在身上的鬼子兜屁股一擊，抓住時機，左腿一挺，雙手扯著鬼子脖頸往前一扯一送，鬼子就從他身上飛過頭頂摔了出去。摔出鬼子，漢龍趕緊就又去摸著撈槍，不料那鬼子竟也十分凶狠，萬般痛苦之下趁漢龍不備竟又翻身猛撲過來，一下子抱住了漢龍脖頸。漢龍這次晃了兩晃，沒有摔倒，回過身來揮起他小碗大的拳頭照著鬼子頭上就擂，一手就用肘子狠命硬頂死扯，要把鬼子摔開。這次鬼子卻死死抱住他，大有打死也不肯放手的勁頭，情急之下牙齒都用上了，硬是向漢龍大腿上咬了一口。漢龍也急了，就勢抱住鬼子使勁往下一墩，緊接著連環動作右腿膝蓋猛地向鬼子小腹上狠狠一頂，鬼子疼得一聲嚎叫鬆開了手，漢龍趁鬼子下盤失衡，雙掌一齊用力推出，鬼子就又摔在了水裏……二人就這麼翻翻滾滾，你上我下地整整打了一個時辰，打到後來，雙方都連爬的力氣也沒有了，誰也沒辦法再製服誰，誰也沒力氣再打死誰。漢龍尋思，總這麼打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萬一又從什麼地方鑽出個鬼子來，那可要連小命也搭上了……主意想定，打著打著瞅個空子爬上岸來撒丫子就跑，鬼子已身虧力不足了，也沒再追他。漢龍跑出來，一口氣跑到村後玉米地裏就躺倒睡過去了，一直睡到太陽沒了才醒過來，滿麵傷痕地回了村。過後，漢龍又去找那支槍，槍已經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