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田,你是細心人,也老實,是個可靠的人!這個我是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你認識我才幾天,我知道你卻很久了……”
果然如我所想的那樣!許阿姨是訪查過我。
被人盯梢、觀察幾個月,自己卻渾然不覺,實在夠讓人慚愧的了!
“二子、夢飛她們姊妹倆都沒讀過什麼書,我看了,她們倆也都不懂什麼事。我們家老羅誌大心空,這次夢飛回來,他一定是百依百順,有求必應,這對孩子未必好;蘇公館那邊呢,聽說他們老哥倆一個病了,一個又是……你也知道他是怎麼樣教育孩子的。小田,我看你是遲早要進這個家的門,我們這些老東西們都不行了,你比她們姊妹倆大,算是長者為尊,你得有些擔當才行!閑了多教教她們,多花點時間去開導、糾正她們……二子跟了你,我是放心了,就是那夢飛,被我……被我灌藥弄壞了腦子,你好歹……好歹幫我看著點,也算是托付給你了,你得費點心,照看好她……”許阿姨說著,摸出手帕來抹了抹眼睛,“你現在答應我,我就是立時瘋了、死了,也可以閉眼了……”
雖然說剛才和蘇援在屋裏混鬧,還約了晚上見麵,但要答應這樣的事情,我還真的還沒有準備好,這怎麼說也得我了解蘇援幾個月才行吧!難不成我昨天入學,今天就畢業?
汗涔涔地從我額頭上就流下來了。
“許阿姨,您說這話幹什麼呀?我怎麼可能不答應您呢,我這不是把她們倆都帶來了嗎……”
“你還別急著先答應,我問問你:你究竟是不是喜歡二子?喜歡她什麼?”
“我……當然……我是……”我忽然結結巴巴起來,和蘇援相識不過個把月,她忽剛忽柔,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我並不十分清楚,一時還真是難以回答這個問題。
“二子的模樣是不錯,可人都是要老的,比起男人來,女人老得更快!三十歲的男人剛上坡,三十歲的女人可就開始下坡啦!歲月不相饒啊!像我這樣,三十歲就半身入土,四十歲就埋到脖頸了,現在我都快五十了,說沒就會沒了……”
許阿姨這話倒讓我心中一陣難過:竹聲可不就是年紀輕輕、正好看的時候就沒了!花骨朵可都還沒開齊呢!
“年紀輕輕的時候好看,又是歡喜又是愛憐的,年老了就比不得了……剛才夢飛纏她羅叔叔學功夫,老大哥說了句話很好:大誌向!這兩人要守一輩子,那可是幾十年的功夫啊,比那學武術幾年、十幾年,更得有個大誌向!別像我似的,半途而廢……”
“您放心,許阿姨……”
“我剛才要你先別急著答應,你現在也別急著答應我,我還有一個要緊的事情要交待你。我說完了,你得想清楚再回答。那時,你答應也行,不答應,我也沒什麼怪你的。你得實話實說,千萬別騙了我!我本來該以後才說這話,可……可這次犯病,讓我怕了,我實在是太怕了……前天你看見了,剛才你也看見了,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我……”
“您要交待我的是什麼?您……說!”
許阿姨忽然一臉的沉痛,似乎要講一件極為難的事情,忍了幾忍,終於緩緩說道:“我要說的事情,恐怕是大違你的心願,說出來,可能就是當頭給了你一盆涼水……”
我想著許阿姨是不是因為蘇、羅兩家都隻是女孩,想要招贅我倒插門,所以才會先輕後重,先讓我答應些無關緊要的,再說重要的,心裏正有些猶豫,忽然從外麵一迭聲地喊道:“田大哥,田大哥,周隊長來了!”話音未落,夢飛就跑了進來。
許阿姨說起那件事情,本來是難以開口,看見夢飛打斷了這話,似乎是卸了一個擔子,說道:“他來得好,他來得好!小田,你先去吧,正事要緊!”
“那……我就先去了,您好好休息吧!”我正要帶了夢飛一塊兒出去,她卻已經先跑了,惹得許阿姨又是慨歎:“還是這麼咋咋呼呼的,來去一陣風似的,什麼時候才能改得了啊!唉……”
我和心瀾交往,從來就沒想過自己的婚姻之事,許阿姨今天猛然就提出來,還直奔主題,真是讓我招架不住。安頓好了許阿姨,我逃出來,已經渾身是汗,心說我這未來的丈母娘看著是沒什麼急脾氣,蓋子一揭開卻上來就是三板斧,倒是和蘇援一個性子。
許阿姨想說的到底是什麼呢?如果真的是要我入贅,我該不該答應?看樣子,她是很快就要開口的,我該怎麼辦?掩上許阿姨的房門,我在樓道裏徘徊著。
忽然想起周隊長來,匆匆來到客廳,卻空無一人,不見周隊長,連夢飛和老景都不見了。
許大姨去了哪裏?蘇援又去了哪裏?
“荷馬!荷馬!”
沒有人回應,阿抗也不見了。來到院子裏,喊了兩聲王風、張橫,也不見他倆現身。
真是見鬼了,一會兒的功夫,這些人跑了個幹幹淨淨!
定了定神,想起和周隊長電話裏說的事情,心裏不由得有些奇怪:雖說阿抗是按了那個鍵,但是聽周隊長那口氣,他早已經在路上了,為什麼他還要親自來?我是約他見麵,不過不是今天,而是明天,他今天為什麼就來了?現在他們又跑到哪裏去了?難道是心瀾有了消息?
我坐在沙發上,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想起和周隊長的那個計劃來。
我這兩天和周隊長電話聯係,確實有一個秘密計劃,其目的,當然就是把那些貪婪無恥的商賈們一網打盡。
這個計劃的核心就是一點:轉移海螺大酒店這個拍賣會場。
海螺大酒店裏不能埋伏太多幹警,這是無可置疑的。我選了這個地方,那些老奸巨猾的家夥們肯定早就有所懷疑、有所戒備。要同時瞞過那麼多有備而來的人,難度可想而知!埋伏的人多了,難免會露出破綻,一旦被他們發現了什麼風吹草動,可能幹脆就不去,或者提前下手來搶。這樣,就算是可以把酒店裏麵的人都換了刑警,也隻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但如果布置的人少了,實在無法想象能夠得獲全功——一家奸商就夠麻煩的了,現在這可是四家一齊出動,誰知道那些準備黑吃黑的人會帶多少“搶”手去呢!
再則說,我們也不能肆意擾亂海螺大酒店裏的經營,人家的生意還是要繼續。海螺大酒店是個大型酒店,號稱香格裏拉酒店第二,高達五十層,房間數千間,住著不少豪商巨賈、名媛政要,萬一失手傷了他們,把酒店的招牌砸了,可是得不償失。畢竟,周隊長他們並沒有掌握海螺大酒店違法經營的確鑿證據,不能如此肆無忌憚。要靠著海螺大酒店現在的有點貓膩,決不可能成為在裏麵隨心所欲的開展行動的借口。就說海堤抓住的那個小毒販,隻是自己偷偷做個計件活,這一點,從王大海身上就可以得到反證,他是嚴禁手下沾毒品的。而要查王大海搞的那個賭博網絡,更是無從談起,因為軟件已經被阿抗弄去了,連最基本的證據都沒有了,想抓海螺大酒店的把柄,自然是師出無名,說不定查到最後,連阿抗都得擔著幹係。
無論是阿抗還是王大海出事,或者一塊兒出事,都是現在的我不願意看見的,哪怕阿抗拿著軟件是個誤會,甚至因此可以立功,我也不願意見到。
畢竟,王大海送了我一把槍嗬!
畢竟,王大海是許阿姨的“建建”嗬!
要將那些人一網打盡,還要證據確鑿,勢必得有監控設備,但是,且不說有一個買家是搞間諜活動的,其他的那些人也能夠知道我的軟件,必然都是混江湖上的老油子,經驗豐富,他們自然會仔細檢查,發現有異常,定然警覺。這也是海螺大酒店無法勝任這個計劃的另一點——誰都知道那裏有監控設備!
那麼,真正的拍賣地點選在哪裏最好呢?
我很發愁,這個問題不亞於找那個神秘的幫助力量。
我在這個城市裏去的地方不多,要靠周隊長找來的地方,難保那些人不會起疑心,這個地方應該是那些人以為我絕對不可能采用的。
蘇公館如何?
說胡話、胡思亂想!蘇公館裏如何能行?刀槍無眼,傷著那一家老小怎麼辦?
但是——蘇公館為什麼就不行?
刀槍無眼,我將他們事先轉移了不就行了?
想來想去,我覺得隻有蘇公館最合適,而且越想越覺得蘇公館是個天然的優良陷阱!
去蘇公館,那些人以為可以反客為主,拿老蘇家的人做人質要挾我,自然會以為我不可能耍什麼花樣,因而放心實施搶奪、黑吃黑。當然,我會把蘇公館不動聲色地清空,那些人去了蘇公館,發現裏麵空無一人的時候,詫異是難免的,但也無話可說,因為去蘇公館將是他們自己的主意。
要讓他們心甘情願的去蘇公館,這個話頭不能由我來提,最好是在海螺大酒店拍賣現場,由某個商家提出來,在他們僵持不下、感覺到危險卻又麵對重金巨利欲罷不能的時候。
我也想到了一個讓他們對蘇公館更加無法拒絕的誘惑,那當然就是二叔已經試驗成功的機器。
能夠易如反掌地知道某人在某時某地幹了什麼,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具誘惑的呢?這個應該比我的軟件更有價值!如果說我的軟件可以開出明碼實價,那二叔的機器可就是無價之寶了!
兵法有雲:五倍則攻之,十倍則圍之。撒網捕魚,自然是希望魚兒們擠得越嚴實越好,蘇公館恰好可以做到這一點。
蘇公館總共三層樓,並不大,就算那些人確實都帶了“搶”手,進去不了多少人,蘇公館周圍的樹林裏,卻足可以埋伏下上千刑警,不消說,錦繡公園裏,還可以再布置些後備力量。在人數上,屋裏可能就我和一個陪同的人是深入虎穴,在蘇公館外麵卻盡可以占壓倒性優勢。蘇公館周圍有方圓幾十米的草坪,比起海螺大酒店裏挨手擠腳、投鼠忌器的更算是用兵之地:要是有人進去,絕逃不過監視者們的眼睛,要逃出來,不過是自投羅網。老板們談生意,自然隻是留幾個好手在身邊,其餘留在外麵的,雖然可以擔任警戒,一旦戰鬥打響,倉促之間來不及跑進去,卻隻能作為靶子。就算那些人都來得及躲進去,被包圍之後可以負隅頑抗,外麵的人卻盡可以守為攻,等待裏麵的人彈盡糧絕。一俟突圍不成,那些人也隻有乖乖地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