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行了行了,整天扯著個大嗓門上躥下跳的,沒個正事兒!我見你就煩!”二叔站起來,就向門外走去,蘇援大聲笑道:“哈哈哈!我見你更煩!”還雙手圍成了喇叭狀追著二叔大叫道:“煩!煩!煩!”
二叔回過頭,本想再回敬一句,忽然想起來什麼,不耐煩地拂開蘇援,對我說道:“小田,別忘了吃藥啊!”就關了門。
見二叔出去了,蘇援站在我麵前,背著手,仰著頭,虛張聲勢地大聲說道,“你--還不給我老實交代,這幾天跑到哪兒去了?現在跑來看我來了,為什麼不早點過來?”
她上身是個沒有扣上的牛仔夾克,下身卻還穿著練功服,大概是聽說我來了,衣服都沒換就跑回來了。黑色的練功服拉出兩片長長的光條,襯得她的身材窈窕有致,起伏紛繁,讓我眼花繚亂。她的腿很直,直而長,直得讓我嫉妒,長得讓我心裏亂七八糟的。
“我能跑到哪兒去?還不是……唔!”
我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蘇援猛地跳過茶幾,紮起馬步,一把按著我的肩膀,把我按在沙發靠背上,“快說,你小子,是不是想當白眼狼了?是不是把這裏的人都忘了?”
她貼得很近,從她敞開的牛仔夾克裏,散發出一股我曾經感覺過的氣息,那是女人特有的芬芳氣息,夾雜著點汗味,直透腦門,讓我心神不寧。
我拚命地定著神,可心裏卻無可遏製地出現的是另一個版本的語言:哦,這是一種多麼醉人的氣息嗬!
蘇援毫不忌諱地叉開那兩條修長健美的雙腿站在我麵前,還不停地搖晃著我。我覺得口幹舌燥、頭暈眼花,我說不出話來,該怎麼辦?推她也不是--她就穿著薄薄的練功服,推她哪兒呢?不推也不是--她不見我開口就不鬆我!這真是個無比難堪的尷尬,不,是煎熬!
“你怎麼不說話?”她大概也推得煩了,就問我道,口氣還是那麼咄咄逼人。
瞪大了那雙美麗的眼睛看了我一會,大概是看到我的神色難堪,她忽然溫柔起來:“我……我弄疼你了?”她的臉離我很近,那芬芳的氣息就更濃烈了,我的心神一蕩,鬼使神差地把住了她的腰。
她吃了一驚,渾身一震,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可很快就像吃了麻醉藥一樣,身子漸漸軟下來,禁不住喃喃道:“你……你……田大哥……你要……幹什麼?”她的眼瞼慢慢垂下來,聲音慢慢地變小,小到最後隻有我能聽見,那雙本來緊緊抓著我肩膀的手,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滑到我身後的沙發上去了。
我一直渴望著有一個帶著野性風韻的女孩矯治我的柔弱性格,蘇援無疑就是這樣的人!雖說這期許的可能算不上是夢中女友,但是--但是我也說不清該算是什麼。我看著她那近在咫尺、完美無瑕的緋紅臉龐,已經說不出話來了,我的腦袋裏嗡嗡地響著,像是鑽進了一百萬隻小蜜蜂。隨著她的呼吸,我感覺著胸前有兩團堅強的溫柔若即若離地觸碰,而我身體的某個地方,也有個溫柔的堅強在萌發……
心跳得越來越快,身體在發熱,呼吸越來越急促,急促到幾乎不能呼吸,腦子裏麵一片混亂。在那緊閉的房間裏,我和蘇援像是落到了同一個罐子裏的兩個磁鐵,在相互試探、相互吸引。我的手中,越來越沉重,我和蘇援的臉,慢慢地靠近了……
忽然,我感覺到腰裏發緊了,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我可還帶著槍呢!我跟王大海說過不會碰蘇援的,我發過毒誓的!
我忙把蘇援放在沙發上,站起來,按了按腰,那玩意兒硬硬的還在!我暗暗慶幸,心說好險!好在沒走火!走了火,可是要傷人的!那可是支硬邦邦的--槍啊!
再說了,心瀾可還正在被人綁架著呢,我這麼做,不是對她的情感的背叛與褻瀆嗎!
我不敢再看蘇援,我語無倫次地說道:“對不起,蘇援!我……我不能……我不是……我……”
“你……你怎麼了?”她站起來,走到我麵前,抓著我的肩膀,追隨著我遊移不定的目光,“你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有女朋友的!”說完,我長出了一口氣。
“我知道!要不然,哼哼!你早就--不過,我也知道,你們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兒!”
蘇援的回答讓我很吃驚,我楞了一會才說道:“你既然知道,那麼我們就不該……”
“你聽我說的話了嗎?我說的是:你們根本不是那麼回事!你們那根本不叫愛情,叫單相思--隻有她愛著你,你心裏卻根本沒有她,對不對?”
該死!心瀾一定是把什麼都告訴蘇援了!
“不!我愛她,我要……”
“不!你不愛她!”蘇援很快地打斷了我的話,依然在追著我的眼睛,“你怕什麼?你承認了會有人吃了你?我以前說她和那個外教的事情,那是騙你的,我說有他們的照片,其實是……其實是……是的,你是值得她去喜歡,是個女孩都會被你吸引甚至不能自拔。可你不願意親近她,也不跟她把話說明,這叫愛嗎?你把她這麼半死不活地吊著,你這是在耽誤她的青春啊你知道嗎?你不覺得這樣做很無恥、很殘忍嗎?她是個女人呐,你怎麼能這樣對一個女人呢?”
我恨得咬牙切齒,不知道是恨我自己還是恨誰,也許是恨我自己沒有充分的理由去反駁蘇援。她說得對,我這樣做確實很無恥、很殘忍!這都怪我的性格太荏弱,事情是我做錯的:我不善於說“不”,雖然我在麵對強敵時可以咬緊牙關遇強愈強,反唇相譏甚至出言不遜,可是,在絕大多數時候,我確實不善於對那些比我弱小的人說“不”!
蘇抗說得對,偽善!我這不過是偽善!
不知誰說過這樣的話:偽善實為大惡!
大惡嗬!你才是個大惡人!
我忽然暴怒起來,大步地在屋裏走著,大聲說道:“她自己找上門來,說喜歡我,你要我怎麼辦?對她說你走吧我不喜歡你,或者對她說我討厭你你滾蛋?你是想要我這麼對她說嗎?是不是?是不是啊?”
我說完這些我自己認為永遠都不會說的話,自己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然而,很快我就垂頭喪氣地坐在沙發上,抱著頭。剛才的那些激情一點都沒有了!
頃刻天淵,我覺得身體裏充滿了沮喪。
蘇援緩緩地走過來,半跪在我麵前,溫柔地說道:“不要這樣!你是個男人,你要堅強點!你要保護那些弱小的人,你要保護那些愛你的女孩,不要讓她們受到傷害--尤其是你的傷害!”
我確實沒想到蘇援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我抬起頭,看見她的眼中充滿了懇切的期待。我看著她的眼睛,猶猶豫豫地問道:“我真的……錯了嗎?我該告訴……她嗎?”
蘇援盯著我的眼睛道:“你必須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不要讓她在你這裏傻等,那是在傷害她!你不希望她受到傷害的對不對?她那麼漂亮,應該有個幸福的家庭,有個疼她愛她的丈夫,而不是個不知體貼關心的樹樁?再說了,你這麼和她耗著,你自己的激情也被泯滅了!這樣對你、對她都不好,你說呢?長痛不如短痛,你應該告訴她,馬上告訴她,無論她在哪兒,在幹什麼,你都該告訴她!”
“我不能!”我搖著頭說。
“為什麼?為什麼不能?你要這樣耗到什麼時候?”蘇援說著,強從我口袋裏掏出手機來,“怎麼這麼多煙--你必須現在就告訴她!”
我看著蘇援急切的目光,心裏一痛,我沒法告訴她心瀾現在已經被人綁架,這個家裏,關於綁架的陰影太深了,我不該把自己的再強加給他們!他們知道了心瀾被綁架的事情,又該為我的事情擔心了。
“你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告訴她?到她死了那一天嗎?”
什麼時候才能告訴她,我也不知道,至少在她回來之前我不能那樣做。即便她回來了,如果綁架給她造成的心理陰影沒有散去,我所能做的,也隻有安慰她,哪怕是敷衍她,也不能按蘇援說的去做!
“不,我不會告訴她的!”我說著,要去奪手機,蘇援卻站起來,我就沒碰到手機。
“你不敢對她說是吧?那好,我來說!”蘇援說著,就開始撥號。
“你現在,不能把我從她心裏搶走!那才是對她的傷害!”
“什麼,我搶你,我怎麼搶你了?難道剛才你不是……”她的臉紅了,她站起來道,“就算這裏確實有我的原因,但並不說明你不該告訴她--這是兩碼事兒!”
我一把奪過電話,怒道:“你知道什麼呀!我現在不能告訴她,現在她正在……”我猛地感覺自己要說漏嘴了,不由得一驚,立即截住了話頭。
蘇援對我說的話很吃驚,好半天才問道:“她現在正在幹什麼?”
“她不在幹什麼--你別問了!反正現在不能告訴她!不管有沒有你的事,都不能告訴她!”
“田弘,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她說著,在屋裏轉著圈,忽然指著我大聲道:“田弘,你是個膽小鬼、你是個害人精!”怒氣衝衝地快步走出門去,“砰”地一聲地關上了門。
“紅雲,你在這裏幹什麼?偷聽嗎?”
門外,蘇援大聲地嗬斥著。
“我……我,不是我要偷聽,是……”
“是老四讓你來聽的,是不是?”
“是……啊?不是不是!”
“青紅!老四!你給我滾出來--!”
我惱恨得一拳砸在茶幾上--田弘啊田弘,你說你這幹的都叫什麼事嗬?蘇援說的沒錯,你可真是個膽小鬼、害人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