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答應他們了!你都看見我這樣了,我不答應他們有什麼辦法,今晚怎麼說也要把人找回去!二叔是有病的,萬一什麼時候犯了,就--什麼他們,不就是你們嗎,你剛才不就說你們是一夥的……,”
“我那是想讓你趕緊接電話,不想和你鬥嘴!我恨不得扒了那些人的皮,怎麼可能和那些人一夥!”
我糊塗了:“那他……不就知道你都聽見了?”
“聽見不聽見有什麼關係--你的這個電話,現在至少有五個監聽器在聽著,他們都知道對方在幹這事。既然大家都知道,也就無所謂了,把自己隱藏起來不讓對手追蹤著了就行了……”
監聽器?還“五個”?還“至少”?
“哪用得著五個,一個還不夠嗎?”
“一個?你用用腦子好不好?你以為你搞的這事兒,會隻有一夥人在盯著?光我知道的就有五個!雖然我並不完全知道他們是誰,但至少,我知道我們刑警隊也在盯著你……”
刑警隊?他是刑警隊的?他說了“也在盯著”,那就是說,除了刑警隊,他還知道一夥盯我的人,說不定是老羅他們,那麼,其餘三個是那些人呢?
“我不相信你是刑警隊的,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不相信我,我卻相信你!你來這裏幹什麼來了?”
“你先告訴我你是誰?”
他沒說話,從懷裏掏出一個塑料殼的證件,亮出一半來,他的手指恰好擋住了名字。
我看到那是他的照片和隸屬單位,原來他是我們市公安局某刑偵大隊隊長。我要說,他和我一樣,都是大眾化的臉型,有著容易被人認錯、扭臉就忘的那種長相。從照片上看,他應該比我大個七八歲,國字臉,平頭,人卻比照片上年輕點,讓我有些忌恨。不過他的鼻子沒有我的挺,眼睛也沒我的大,臉頰稍微有點瘦,也比我黑,讓我平衡點。他的眉毛很直,相書上說這樣的人都很“毒”,確實,光看他照片就知道這一點--照片上有個疤痕在左臉頰,顯得異常剽悍、勇毅,但我看到現在他的臉上沒有照片上的那道疤痕、這是種很可怕的人,因為他們感覺很敏銳,如果這樣的人尖刻點,我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接近的,哪怕是我的親人。
“這是你嗎,這道疤……”
“還在呢,你仔細看看--”
我湊近了點,確實,他的臉上是有一道淡淡的痕印,從顴骨直到嘴角,很容易被看成臉上的輪廓線。
“你的名字被捂住了!”
“現在還不能讓你知道我的名字,否則對你對我都不好!” 他說著,把證件又裝進懷裏。
“你不是來保護我的嗎,那我該叫你什麼?”
“你叫我海堤吧,大海的海,堤壩的堤。”
“你除了保護我,還幹什麼?--別說你隻是來保護我的!我知道你們刑警隊的!”
“我的目的和你的目的一樣--找到那兩個失蹤的人!而且,我們的方法,看起來似乎也是一樣的!”
“哼哼!”我笑了,“我的方法絕對和你的不一樣。”
“你笑什麼,你來這裏,我也來這裏了,難道不是一樣的嗎?”
“一樣來這裏是不錯,但這不表明我們的方法就是一樣的!”
“你下一步想怎麼做?”
“跳下去,”我指著陽台說道,“從那兒!”
他楞了一下,說道:“那是不一樣!你的更狠!--不過更沒用!”
更沒用?這算什麼話?我壓抑著心中的怒氣問道:“為什麼沒用?”
“你想用死來嚇他們?他們幹著殺頭的事,那是連自己的死都不怕,會怕你的死?你要栽贓他們,頂多就是個栽贓,要是被人查明了,豈不丟人!而且,說不定他們還會趁機把一些髒水潑到你身上,那你可不就虧大了!”
倒還真是,我怎麼沒想到呢?
“那你下一步又要幹什麼?”
“等!”
“等什麼?”
“等王大海!他不把人送來,我就把他這個樓給燒了!”
“這個酒店還真的是他的?”
他沒說話,隻是鼻子裏哼了一聲。
“嗬嗬,好辦法!要不先把他的老窩給燒了,他一定氣急敗壞地來找你,你們就可以把他抓住了!”
“不是我們,是我自己!”
“那下麵的人?”
“我們不是一夥的,我認識他們,他們不認識我!”
“門外的那個人是誰?”
“我抓來的!”
“你不怕他跑了?”
“他跑不了,他在吸毒!現在他的所有毒品在我這裏,他不敢跑!”他說著,變戲法似的從懷裏掏出個洗衣粉大小的包,“跑了,他今天晚上會生不如死!”
“你就在這裏等?你知道是王大海抓了他們?”
“我知道,不是王大海抓去的,而是許以純!”
“許以純!你知道許以純?”
“我當然知道,我把他打傷過!他躲在廚房裏,逮住機會把人抓走的!”
“等會兒!你知道許以純是怎麼抓走蘇青紅的嗎?他可是被銬在廚房的!”
“他的一隻手被我打傷後肌肉萎縮了,銬他的人不知道這一點,沒銬緊,就讓他跑了,還帶走了青紅!”
“給我打電話的到底是誰?”
“你自己聯係過的人,自己不知道?”
“我怎麼知道,這是匿名電話!”
“什麼匿名?你早該知道是誰了--三百萬美金,誰掏得起那些錢?”
是啊,誰掏得起那麼多錢呢?海通和我談合作的時候,開的價才五十萬,啤酒廠倒是慷慨,慷慨得讓我不敢和他們打交道--一個億,我脆弱的心髒能受到了嗎!啤酒廠倒是有可能,但是為什麼又降價了,而且還用美金?不可能是他們。
“你真的不知道是誰?”
“我當然不知道了!我憑什麼知道啊?”
“和你明說了吧,這是一夥咱們市的工商人士搞的陰謀,我就是來查這個的!他們很囂張,我在這裏他們都不怕,都敢明著把價碼端給你!”
“什麼,是他們?他們會不會綁架了青紅和蘇二叔?”
“諒他們也沒那個膽,他們用美金這個障眼法實際上就暴露自己--要真是外國人來買你的東西,絕不會用美金的--他們連栽贓都不知道怎麼做!”
外國人?對啊,老羅曾經要我去拍心瀾的那個外教的,會不會是他們?
“你說的栽贓,是不是指栽贓給一個外國人?”
“還能有誰?誰有那麼多的外彙,而且口氣那麼大?”
正說著,電話又響了。
“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
“我……答應你!不過你們先放人,我們找到了,才算我答應你!”
“連這種話裏都帶著套,果然不簡單!我們根本沒有你的人,當然不能說是放人!我說的是消息--我就不說那麼多廢話了,你們快去找人吧!你二叔在金水河邊。”
“具體在哪兒?”
那邊已經掛了,不一會,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了一條信息:我要是具體說了,就有人比你們先到了,人又要丟了!你去你呆的時間最多的地方找吧!找到後我們再說別的事兒!
我呆的時間最多的地方?那就是天驕大學了,我在那裏上了四年學!二叔怎麼會跑到那裏去?難道想投河?金水河裏的水可是連我的腰都淹不住!
不對,應該是他們在那裏放的人!
“是在哪兒?”海堤已經站起來了,問我道。
我把電話遞給他看,他掏出一部電話,撥了個號,說了個代號,然後道:“都聽見了?快點去吧!把人送到我這裏來--搶在他們前頭!”
我長出了口氣,心道,幸虧剛來那會沒跳樓,否則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了!
“現在你知道跳樓沒用了吧?”
我能說什麼呢?假如你綁架了什麼人,你又放了他們,並不表明自己無罪;如果你傷害了某人,你去補救,那僅僅意味著補救,別的什麼都不是,並不能抹去他之前受到的傷害,想無視他之前的傷心、失望、恐懼,那是自欺欺人!
“是很無用,不過我隻有這條路可以走!--你不去找二叔嗎?”
“是的,我不去,我的人足夠找到他了!”
“那你在這等吧!”
“你也不能去!”
“為什麼?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你要我說多少才能放下自己那些狹隘的自尊?你不覺得你的做法很愚蠢嗎?我覺得你會來,所以一直在這裏等你。你果然來了,我還以為你很聰明。誰知道你來了隻知道幹傻事!居然要跳樓--你是不是失戀了?”
他的話幾乎把我震得跳起來!
他不是開玩笑才這樣說的吧?
“你猶豫了,說明我說對了:你和何心瀾分手了!這樣也好,你們不是一條道上的人!你心裏憋著事,所以你不會全心全意地對她,等你回過味了,以你的性格,那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這對她不公平,遲早她會離開你!到那時……”
他果然是知道我的事,說不定連我和竹聲的事情他都知道!
“那我能怎麼做?和你一起在這裏等嗎?我沒有你那個耐心在這裏守株待兔……”
我正說著,他的電話已經響了。他接了電話,臉色那不易察覺的焦慮少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