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晶,聽話!快走了,爸爸還在等著我們呢!”
“叔叔,再見!”
現在是沒人可以回到過去,或者跑進未來,不過--就像小女孩說的那樣--為什麼天不能開一條縫呢?
現在,天明明確實似乎開了一條縫,一條讓很多人害怕的縫!
我沒有為說什麼,隻是衝回著頭的晶晶擺擺手。
周圍的人依舊在悠閑地享受著暮春的景致,我實在沒有一點頭緒,我該去找誰呢,我該做什麼呢?我找了條長椅坐著,心裏亂糟糟的。
晶晶和她媽媽已經走遠了,不過晶晶的媽媽似乎在向什麼人說話,還在指著我這邊,那是個戴著袖箍的老頭。
她一定是在說我的不正常,想讓那個老頭趕我走。
什麼老頭呀,業餘便衣罷了,哼!
便衣?
特工?
天哪,我想起來我該找誰了!
這個人是我必須去找的,隻有找他才行,也隻有我去找才行!
老羅!
我掏出手機,卻不知道該撥什麼號,老羅可沒給我什麼號碼,我的心裏一陣氣餒。
哎呀!
我猛地一拍額頭,我怎麼這麼糊塗!我拿著他給我的那個緊急呼叫電話呢!
我拿出那個小巧的手機來,卻更是氣餒,根本啟動不了--放了這麼久,早沒電了!
不行,我得想想辦法,找到老羅。
四處看著,有幾個人開始向我這裏看,大概是看見老頭對我的注意了。
看熱鬧,你們就知道看熱鬧,你們巴不得老頭把我暴打一頓,趕出這裏吧?你們覺得我打擾了你們的雅興,汙染了你們的情緒吧?
唉!趕吧,你們趕吧!我等著呢!你們連樹上的鳥兒都知道關心,甚至還給它們做了小屋一般的鳥巢,卻容不下一個失魂落魄需要關心的同類!
是啊,鳥巢,連鳥都有個窩!
現在寸土寸金,而且漲勢一日千裏,我買不起房子,可是連個巢都沒有呢!
鳥巢像什麼?
該死,你在想什麼?你忘了你該幹什麼了?
哦,我當然沒忘,我記著呢!
可是,鳥巢像什麼?
你怎麼……屢教不改呢?
等一下,鳥巢像什麼?
你……你是想要萬劫不複嗎?
我不會萬劫不複的,因為我想起鳥巢像什麼了!
市長信箱!說不定上麵會有市長熱線什麼的!
找到市長,當然就應該可以找到許書記,找到他了,就應該可以找到老羅了!
天哪,我真佩服我自己。
找吧,快找吧!
功夫不負有心人,我終於在公園比較偏僻的一角找到一個市長信箱。不過鎖已經鏽跡斑斑,信箱上麵的漆也掉得差不多了,露出幹枯的木板。這上麵根本沒有什麼市長熱線的號碼!
我向投信孔裏看去,裏麵除了幾個肮髒、發黃的塑膠製品,什麼都沒有!聽說那玩意兒可以做紮頭發用的皮筋,唉,浪費了!
誰會在這裏投信給市長大人?公園是讓人來遊玩開心的地方,而會給投信市長的怕都是不怎麼開心的人吧!
信箱四麵都看了看,沒有,沒有號碼!
我失望地轉過身。
底部!
我沒看底部!
底部會有什麼?
難道市長大人會把自己的電話寫到木箱的底部?
市長大人是不會那樣,可是製作木箱的工廠呢?他們為了宣傳自己的產品,是會留點什麼信息的,如果真有的話,底部沒有經過日曬雨淋,應該不會看不見,他們也隻能把那些信息留在底部!
我又轉回來,緊張地在木箱底板上尋找著。
我看到了一個廠家的名字和一個號碼。
果然有這個信息!這是否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找到廠家,下一步怎麼辦?
當然是找他們的客戶,政府交待他們做這樣的事情,總會先和他們聯係,那樣的單位應該是市委辦什麼的,找到了市委辦負責人,再找市長,然後是許書記!找到了許書記,也就等於找到了他的妹夫老羅--或者不找老羅都行,難道許書記還不是尊大神嗎?就算找不到老羅,我可以問問刑警隊周隊長的電話,聽老何和老婁的話,這個周隊長還是個挺不錯的人!
我的心在顫動,我的手在發抖。我用顫抖著的手拿出電話,撥了過去。
謝天謝地,廠家還沒倒閉,那邊有人接!我打通了!雖然費了點口舌,還是要到了他們那個特殊客戶的號碼。
再撥,果然就是市委辦!不過這一次卻有點難了,那裏的人根本不理會我的請求,非要問我從哪裏知道他們的號碼的!
你說我從哪裏知道的!身為這個城市的父母官,你口口聲聲為人民服務,難道你的號碼被你的子民知道了,這有什麼不應該嗎,這有什麼奇怪的嗎?
你管我是從哪裏知道的呢!
老話說急中生智,我實在是被他們逼急了,忽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我是許以純!我要找許書記!”--這是最後一招了。
那邊的人楞住了,等開口了,那口氣已經來了個五百四十度大轉彎--不是一百八十度,因為他好半天沒說話,他腦子裏一定還多轉了一個彎:許以純?真的假的,如果是假的,亂叫市長接電話,那我可吃罪不起!可如果是真的,等這個王八羔子找上門來了,我怕是更吃罪不起!得罪了市長,頂多是一頓臭訓,得罪了許以純那小子,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說不定還有一頓臭打!再說了,誰敢冒充許以純許公子呢?聽他這個霸道蠻橫的欠揍的口氣,多半是他……
“原來是許主任哪,我還以為是誰呢!您怎麼……沒有拿著聯係簿嗎?”
聯係簿?我腦子裏飛速運轉著:哦,政府機關裏的大老爺們公務繁忙、貴人多忘事,是應該有個各級機關的聯係人列表,寫到這個什麼聯係簿裏。
“我在外地出差,忘帶了!”
我這一招還真歪打正著,那邊的小子忙說著:“怪不得這幾天有人說沒見著您呢!您等著,我這就給您轉過去!”
我等了一會,那邊傳來一個低沉威嚴的聲音:“你是哪位?”這不是許書記的聲音!
我是哪位?為什麼問這個問題,難道那個馬屁精沒有告訴他我是“許以純”?
“我是許以純,我找許……我找我叔叔許書記,我忘記他的號碼了,您可不可以……!”
“我知道你是誰--你不是許以純!你找許書記幹什麼?你想要幹什麼?”
什麼,你知道我是誰?我一個無業遊民,你知道我是誰,那才出了鬼呢!不過我確實不是“許以純”?可這家夥怎麼知道我不是“許以純”的?而且,他的口氣怎麼像是在審犯人似的?
“我找許書記有點事兒,您是……”
“我是李旭奇!”
“噢,是李市長啊……”
“我不是什麼李市長,我是李旭奇,市政法委書記李旭奇!”
什麼?政法委書記?狗日的馬屁精竟然給我留了個心眼,把我端到衙門口裏去了!
我豁出去了,說道:“我確實不是許以純,不過我找許書記也確實有點事--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千萬要幫我轉過去……”
“打我這個電話的人,都說自己的事情是人命關天的,甚至比這說得更可怕--你為什麼要打騷擾市長的電話,你在哪裏?”
問我在哪裏?說這麼兩句話就騷擾市長了?就想來抓我來了?這是什麼罪過嗎?
你的官威不小嘛!
你還能從電話裏伸手過來把我抓過去,關倒大牢裏?
我倒要看看你能怎麼著我,我就不信了!
“我就在錦繡公園!我等著你!”
李旭奇似乎沒有料到我竟然會這麼說,楞了一下,不過他是老江湖了,一轉念就有了什麼主意:“你在錦繡公園是吧?那好,你等著!我派人過去,十分鍾就到。你有什麼事情,來了當著我的麵說。別掛電話!”
不掛電話?噢,是追蹤我吧!這麼弱智的主意,虧你想得出來!
我現在就不掛電話,等你的人快來了再掛,你怎麼著我吧!
見鬼,你還真信了,這不過是在嚇唬你!你還真以為,一個市政法委書記,會為一個平頭老百姓的騷擾電話,大動幹戈地派人來抓捕?
我放下電話,剛要掛,卻忽然想起來,我這是死誌已明,可能這就是我最後一個電話了!我要告訴這個人我去哪兒了,否則死在哪兒了都沒人知道,再說,我死在什麼地方,那一定被壞人害了,我要給這個“政法委書記”留個紀念!--這就是你不給我電話號碼的代價,到時候查案的來查我的電話記錄,你就等著哭吧!
--不,不是紀念,是給他們留個證據,讓他們把那些壞人抓起來!
我雖然死了,但卻有人給我報仇了!
天哪,這是多好的主意呀!
老天保佑,那邊還沒掛!
“等一下,你先別掛啊!”我說了這句,又放下電話,努力地想著:我該去哪呢?剛才那個馬屁精說許以純出差了,“幾天沒見了”,那一定是跑到王大海那裏去了。許以純和王大海那兩個家夥是在哪兒呢?
海螺大酒店?
不,老何他們說了,他們在海螺大酒店裏什麼都沒查到,王大海和那裏根本沒什麼關係,我去那裏,隻會是去撲個空。
那,我該去哪兒?
不,王大海和海螺大酒店那裏有關係!老何他們說那裏的人沒撤下來,可你看老何他們在蘇公館那裏幹了什麼了,誰知道去海螺大酒店那邊的人又是幹什麼去了!而且,我生日那天,青紅親口告訴我,她和三哥恩奎一塊去過海螺見過王大海的,還說王大海見了恩奎,“怕得沒了魂似的逃跑了”!我清清楚楚地記得這句話,這不明明就是一條鐵證嗎?
“我去海螺大酒店了!”
“你等等,你……”李旭奇連忙呼叫著我,但是我掛了電話,我什麼話也不需要聽了!
這一天發生的事情可實在是太多了,但這一天還沒完,還是要有更大的事情發生!
希望事情能夠按我設想的發展下去,這絕不是異想天開。因為事情很簡單,無論那些惡棍對我是善意還是惡毒,有個結局都改變不了--有一個人在他們那裏死了!
這在別人看來可能是更糟了,但在我看來卻是石破天驚,足以震懾群小,讓他們措手不及,感到大禍臨頭,進而像見到老虎的豺狗一樣哀號著驚惶四散。輾轉逃難的日子裏,他們會惶惶不可終日地東躲西藏,他們會為自己卑劣、可恥的命運徒勞地哀歎、痛哭流涕,即便他們活著,他們也永遠不敢生活在陽光下,他們會絕望得失去生命的一切樂趣!
而這,本也就是他們應得的結局。
這個結局,來自我的設計!
我要以我的死,給那些飛揚跋扈、為所欲為、惡貫滿盈的敗類們以毀滅性的打擊!
過錯,會安排在他們頭上。
一旦善人作起惡來,比惡人之惡似乎更具殺傷力!
我打了的,向東郊海螺大酒店駛去。
我身上沒有錢,但我已打算用手機來抵消車費,
現在,我身上的一切,都可以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