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愛因斯坦和小市民(3 / 3)

長臉一聽,忙轉開話題道:“現在工作呢,別說這事兒!對了,上次那個失蹤的一個人--一個小胖哥,給什麼線索了?”

平頭道:“是兩個人!你呀,整天忙什麼忙暈頭了?什麼材料都不看,就跑到這裏來瞎問。那筆錄材料上不都有嗎!他們白天是被關在車裏四處亂轉,晚上拉到一個地方看起來。他們倆是自己偷偷跑掉的,那地方就在市中心火車站旁邊的一個野雞旅社。那都是臨時落腳的地方,我們找過了,鬼影子都沒找到!”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我不是正在病休,被周隊長拉來的嘛!你們本來就不缺我這個人,非要我來--我們又不是一組的!再說了,你們的人多的是……”

“說這些幹什麼,來了就是幹工作的,什麼一組不一組的!”

“唉!”三叔歎了口氣,一語雙關地說道,“看來對我們家的這些個事情,你們領導是費心了!”

平頭道:“哎,別這麼說啊,青湖同誌!您別多心,我們周隊長可沒別的意思……”

“周隊長是沒別的意思,但他是聽劉局長的不是嘛……”

平頭道:“哎呀,青湖老,你這又說到哪裏去了?上次的事情真的是我們劉局出差開會去了。他在外地時,還關照我們周隊要多派幾個人來這裏的呢!不過,那兩個孩子能自己跑出來了,也是萬幸,也是蹊蹺嗬……”

“難道是我們自己假報案不成?”

“您又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說的是,他們抓了兩個人,怎麼也不難為他們,也不勒索你們--按一般的犯罪邏輯,總要有什麼要求的嘛,可是……”

“那個事情,你們羅處長最清楚,你最好去問他!”

平頭道:“我們跟羅處長,根本說不上話,跟您青湖老透個底--連劉局都很少見到他呢!不過我聽說,你們家那個小胖哥拿了那些什麼人的電腦,和境外賭博有關。那些人沒抓住,這個事情,上麵怎麼簡簡單單的就結了呢?”

“什麼,結了?”三叔驚訝地問道,“怎麼就這麼結了?後來我們這裏還有個人被那些人打了,差點沒要了命,那人也沒抓住你們就結了?”

“我們也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們來的任務,其實就是保護你們,至於如何找人、如何處理,不歸我們倆管的。”

“唉,你們領導確實費心了!”

“青湖老,您越說越讓我們慚愧了,本來周隊長交待我們一個在前門一個在後門把著,隻許進不許出的,可我和老婁還是就弄丟了個人……”

“這不怪你們,我二哥本來就是跑得快,行事也出人意料,這裏你們又不熟……”

“您說這青河老會不會跑到您大嫂……您大哥那裏去?”

“他以前倒是去過,是去上網查資料。不過,你們在那裏不是都有人看著了嗎?”

“是早就有人去了--上次那個事情發生後,人就沒撤下來!那他會到哪兒去呢?會不會他知道你侄女被關在哪裏,自己跑去找了?”

“他知道的地方,你們早就知道了,也早就查過了,對吧?”

“是,海螺大酒店那裏,我們是一直都在查,可是真的什麼都查不出來。你們說那個王大海和那裏有關係,但是我們查到的卻根本沒他這個人,我們在那裏泡了三天,所有的紙片都翻遍了--就差衛生紙了,連他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查到--他會不會和那裏沒關係?”

“這個是你們的事情,我怎麼會知道的!他要是幹壞事,當然是不會讓你們知道,他幹了壞事,也當然會和那裏撇清關係。再說,他那種人,不會就一個地方藏身……”

“你說得是,我們是查了他以前呆的好幾個地方,都沒有他的蹤跡……”

“唉!”三叔又歎了口氣,說道,“你們看著吧,能幫什麼忙就幫著點,能幫到什麼程度就幫到什麼程度吧……”

“青湖老,我對您和青河老都是尊敬的,要不然大家聽說這差事,都躲著不來幹!”平頭對三叔說著,看了叫“老婁”的長臉一眼,“我可是爭著要來的!上次我就跟您說過:不說別的,我孩子的病是您給治好的,就衝這一點來說,您的事就是我何義堂的事!”

三叔擺擺手說:“那些就別提了,治病救人是每個醫生的本分,何況也是我指著它吃飯--你孩子的病,我也收錢了不是!”

“您這話說的,就讓我受不起了!您收的那點錢,是我硬塞的,還不夠醫院裏掛個專家門診費的呢!”

三叔大概是聽這話想起了小七,就他們倆說:“你們先坐著,我去一會。”說著,就去了小七的房間。

那何義堂知趣,就帶著老婁出去了。

我下了樓,剛要去小七屋裏看看,卻看見兩個刑警正站在門外草坪上,我就站在門後,從門縫看著他們,聽他們倆說話。

那老婁掏出煙來,遞給老何一支又幫他點著了。他們吸了兩口,老婁就開始埋怨:“你知道這種事,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一聲,讓我躲著點?還專門讓周隊去找我!我可正在下本錢呢!要是讓那個人知道了,我這次調級又泡湯了!”

“你就知道調級調級調級!人家家裏的人都不見了,急得流火上牆的,人命關天嗬!咱們吃刑警這碗飯,來這裏也是咱們的職責嘛!”

“哪有你說得你們嚴重?你想想,羅處長以前家人餓死光了,是跟蘇青河他哥倆的父母生活的,羅處長又是許書記的妹夫,現在他們不讓管這事,咱們外人插什麼手啊!你就說那失蹤的女孩子,被誰弄走的?許書記的侄子--許以純!他給那姓王的混蛋亂出主意,說那個姓田的年輕人在他們老蘇家,整天讓他們家大女兒侍候著,那王大海才跑過來砸醋壇子,三拳把那個小田前胸後背、裏裏外外打個稀爛!聽說都傷了內髒了,虧得這蘇三爺手段高才沒死在這裏!你想想,那王大海是會功夫的人哪!我們周隊都說了,除了他,也就那個羅恩奎能對付王大海!這事兒被他們家大女兒知道了,沒抓到王大海,跑到許書記家裏,當著許書記的麵銬住許以純,拽回來關到廚房裏。這事兒,許書記看見了都沒管,你說輪得到你我來管嗎?其實說白了,這都是他們自己家裏人鬧矛盾,咱們外人不該插手--他們都是親戚!”

老何道:“親戚怎麼了,親戚就不會犯法了?如果隻是親戚之間的糾紛,派出所來個人不就得了,要我們刑警隊的人來幹什麼?你在刑警隊,又不是不知道那許以純是什麼樣的人,被他弄到手的女孩子,能有好的回來了?要不然,為什麼那蘇援會把他銬在廚房裏,三天才給一頓飯吃。這個許衙內,也該好好治治了,咱們刑警隊檔案室裏,一摞他的資料了!這樣的人都不管,要我們刑警隊幹什麼吃的?”

“你別張口刑警隊、閉口刑警隊的!刑警隊怎麼了?刑警隊也有老天爺在上麵,放個屁也有人聽著有沒有帶著什麼話兒!你是熬到副職的份了,不知道我們的難處啊!我這次要是調級泡湯了,我帶著老婆孩子到你們家吃救濟去!”

“你屬瘋狗的?怎麼亂咬啊?你調級泡湯,和我有什麼關係?”

“什麼叫和你有什麼關係?關係大了!你說這次我也被你拉來了,你也為了孩子的事跑來了,我們幹了些什麼?什麼都沒幹--上頭也不讓咱們幹什麼啊!你說我們幹什麼來了?這不是狗咬刺蝟難下牙嗎?這會人丟了,你說我們是彙報不彙報?”

“當然得彙報了!這裏沒信號,你在這兒看著,我這就打電話去!”

“哎哎哎!你腦殼遭門夾了?彙報?找誰彙報去?彙報了,上頭嘴裏不說你,心裏肯定說你亂找事,你這不是和自己過不去嗎?到時候他給你來個公事公辦,一通報批判,你就傻眼了!”

“那也不能不彙報啊!丟了個大活人,我們就已經失職了,萬一再出了什麼事情,肯定我們是跑不了!”

“還會有什麼事,都是他們自家人?要說抓我們失職的茬,那我們確實是跑不了,不過上頭會說你什麼?嘴上會說你沒看好人,心裏給你加著功勞,知道你會來事兒……”

“老同學,你這麼說就差勁了啊!我到刑警隊來,是為了聽他們那些人表揚來了?”

“哎呀,你就別在這裝好人了,你不就是因為孩子的事情,抹不開麵子才來的嗎……”

“你這話說得真難聽!怎麼你在設備科裏幹了幾年,這人就變了呢?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

“你別管我變沒變,反正這會子你先別彙報,咱們摸摸上麵的底再說。別像你上回來那樣,急衝猛打的,回去哪個領導正眼看你了--都在恨你呢!”

“那這事情劉局知道了,咱們還有腦袋?”

“誰叫你讓劉局知道了?咱們告訴周隊長,讓他去接這個火盆!”

“那行嗎?”

“怎麼不行,這事是劉局點著周隊的名來幹的事--那也是瞧他不順眼,想找他的事兒了!”

“那咱們不是害了周隊?周隊人是很不錯的,業務又好,你怎麼這麼恨他!”

“唉,我哪犯得上去恨他,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都管不過來呢!你看不出來?他那種幹事的人,在咱們這裏也混不長!要我說,早死早托生!他要是到別處去了,說不定反而能夠幹出點事業來。你別看現在上上下下大家都誇著他精明強幹,那是沒找到他的茬兒!等到讓那些人找到了,就有他好看了!哼……”

“你這麼一說,我倒還真不想去彙報了!”

“別呀!我是說不讓彙報給劉局,沒說不讓周隊知道,不彙報那能行?”

“那我不去了,要去你去吧,反正我是不去,我在這兒看著!”

“那好,你不去我去了--哎,你就是何心瀾吧?”

心瀾來了?

我從門縫看過去,老婁正笑嘻嘻地向輕輕巧巧地走來的心瀾打招呼。

心瀾手裏拎著個特別大的飯盒,想來是給我送的吃的。她迎著老婁,一臉燦爛的笑意,讓我心裏憤恨不已--對這種人,那表情實在是完全浪費了。

“婁叔叔,我來了,您去哪兒呀?”

“哦,我……我去打個電話--這裏沒信號!”

“那您可記著路啊!這裏樹挺多的!”

“放心吧!我腦子裏裝著咱們城市的地圖呢!”

居然還叫他“婁叔叔”?這麼卑俗惡心的一個人,都不怕叫髒了嘴?

老婁走了,老何自己又拿出一支煙來抽,心瀾也和他打了招呼,但老何卻沒理她,隻顧悶著頭抽煙。心瀾也沒在意,就走了進來。

我知道心瀾一定會上樓來找我,但我此刻忽然非常不想見她。我站在門後,等她上了樓,就鑽到一樓我以前住的那間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