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山雨欲來(2 / 3)

一想到這個問題,我的心裏一痛。如果不是我把機器關了,我們本來是可以看到青紅是如何被擄走的情形的。現在,就算公安機關已經介入,也要大費周章了!

可是,如果萬一二叔的機器像三叔說的那樣燒毀了,那也就更沒法挽救。電話裏的人說過,二叔的機器少一樣青紅就會少一樣。

怎麼做是對的,怎麼做又是錯的?

我坐在沙發上,心潮起伏,思緒萬千。那個紅雲則像做錯了事,呆立在一邊。

“煙!”我完全是下意識地說了一個字。

“什麼?你說什麼!”

我猛然驚醒,是啊,我說了什麼?哦,是煙,思考的時候,我總是想抽支煙。

我挪到床頭櫃邊,打開櫃門拿出一支煙來。

打火機呢?我看著櫃子呆呆的想。哦,是青紅拿去了,青紅把打火機放哪了?

“你能幫我找到火嗎?”

“我……廚房有。不過,三叔說你不能抽煙嗬……”紅雲看見我的臉色很難看,還是說道:“我去找吧!”

紅雲的話讓我想起青紅那天在這裏找到煙和打火機時的自言自語:“我以後要時刻監督你了”、“你好壞啊,田大哥”、“這可是害你啊”!

田大哥是很壞,壞得都沒法再壞了!你從來沒想過要去害別人,可是卻被別人害了,被你悉心照料的田大哥給害了!

“算了,你別去了,我不想抽了!”

那個裕祥陪著三叔過來了。三叔的眼睛紅紅的,看樣子不是哭過就是沒睡好,他手裏拿著那天我見過的黑乎乎的東西,卻原來是個葫蘆,上了黑漆。這個道具,確實讓三叔像是個遊方郎中。

“啊!你起來了?這個藥,那天你也沒吃……”

“現在顧不上吃藥了,三叔!抓青紅的人來電話說要我們拿二叔的機器去換人!”

“啊?什麼?你說什麼?”三叔手中的葫蘆掉在茶幾上,骨碌碌地轉著,紅色的藥丸撒了一茶幾。

我把電話裏的話重複了一遍,不過沒加上那句“機器少一樣”的話。

“老天爺,這不是要你二叔的命嗎?”三叔說著,眼淚就流下來。紅雲看見三叔流淚,也禁不住抽泣起來,裕祥就過來把她扶出去了。

“三叔,您先別著急!這個機器這麼大,不是隨便可以拿去換人的,再說了,您急也沒用。我們還是要馬上通知公安機關,讓公安局的同誌幫我們抓住那些壞蛋!”

“唉,唉……”三叔老淚縱橫地點著頭,已經說不出話了。

“我聽說這裏有個三哥是在公安局工作的,是不是就立即通知他?”

“你是說……恩奎?他是在保衛部門工作,可不是在公安局。他是跟著羅又明的人,沒有他的允許,他是不會隨便來經手這種事情的!”三叔掏出手帕,一邊揩著淚一邊說。

“那我就和羅……叔叔說說,讓他派三哥來幫忙!”

三叔慢慢地平靜下來,歎了口氣,說道:“他不會來幫忙的!他來不了!姓羅的看到我們這一家人都死光,也不會派他來幫忙的!他什麼都不會幫我們的!上次元宵失蹤了,要三子回來幫忙找找,那個姓羅的都不答應!他們什麼人找不到啊!就是不給你找罷了!”

“為什麼,難道連這種事情都不能出麵嗎?你們不是早就有交情、打過交道嗎?”

“要說打過還對——是打過架!至於說交情,那根本就不是事實了!”

“怎麼會這樣?那個羅……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啊?”

“唉,一言難盡哪!就不說別的,你的腿骨折了他都沒給你治,你想他到底會是什麼樣的人!”

是了,我的腿,我現在都還疼著的腿。

老羅啊老羅,又是你!我曾經對你敬畏有加,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來?

正說著,老五和小七跑進來了。老五的頭上纏著紗布,隱隱滲出幾縷血絲。

“三叔,那幫混蛋要二叔的機器換四姐嗎?”老七急急地問道。

三叔用一種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停了一會,才點點頭。

“我找他們去,我找他狗日的王大海去,我要燒了他的狗日的海螺大酒店!”小七帶著濃重的鼻音,很粗俗地罵著,跳著就要跑。

“回來,聽三叔怎麼說嘛!”老五一把拉住小七。

“你不要拉我,你去不去?不去就不要拉我!”她說著掙紮著,掙不掉老五的手,竟然張口就去咬,疼得老五齜牙咧嘴,卻仍然是不鬆手。

“小七!鬆開你五哥!”三叔皺著眉頭喝道,“別幹傻事!”

小七一聽三叔發話了,立即乖乖地站好了,卻又忍不住,一抽一抽地哭起來。

“忍住,不許哭!”

小七不哭了,卻還是癟著嘴,眼眶裏一汪淚水,隨時都會掉下來。

“小五,公安局的劉局長派來的那幾個同誌還在外麵守著嗎?”

“是的!”

“那好,給劉局長再打個電話,把那些人打來電話的事情通報一下!”小五剛要走,三叔又叫住了他道,“算了,你先去把他們叫進來,我來說吧!電話也由我來打。我們家的電話已經強製停機了,手機怕也打不出去。”

小五去了,三叔對我說:“你再休息一會兒吧,別運動!你說的對,確實,急也沒用!”我點點頭,心說我就是想動也動不了啊,我現在可是連路都走不順呢!

三叔走到門口,指著狼藉的茶幾對小七說:“哪兒也不許去,收拾好了繼續哭!”他出去了,小七本來癟下來的嘴立即撅起來。我心說三叔這人也真怪,你要是不想讓人哭的時候都用這激將法多好!保證沒一個想再哭了!

我在沙發上坐了一會,看了看電話。這麼多天了,竟然沒有一個來電,也沒有一個短信息,不禁有些傷心。我和蘇抗在一起住的時候,每到月底,房東催房租要找我好幾次,一天不見,恨不得把我電話打爆。這會子,心裏空蕩蕩的,哪怕有個催房租的電話、打錯的電話也好啊!

我有點疑心是不是蘇援把我的聯係人列表刪了,翻了翻,卻反而多了幾個,一個是她自己的手機,標著“蘇二小姐”,一個是“蘇公館”的座機,還有一個是遠槐的,底下還標注著說“找到遠槐就可以找到爸爸”,最後一個新號碼實在是出乎意料之外,赫然是王大海的電話!

原來蘇援真的有王大海的電話!她為什麼會有王大海的電話呢?難道王大海那種人敢長時間用一個號碼?

不不不,不對,這不是王大海的公用號碼,應該極少人才知道的號碼,是私人用途的,我甚至都懷疑隻有蘇援一個人知道。

小七收拾完了茶幾,坐在地毯上生悶氣,我沒話找話地說道:“小七,為什麼家裏電話停機了?那多不方便哪!”其實我知道,二叔欠了很多錢,電話欠費應該是很常見的事情。

“哼,都是那個壞蛋幹的好事!”她恨恨地說道,“壞蛋”這兩個字她咬得很重。

“誰?哪個壞蛋啊?噢,你說的是那個許以純吧?是他弄壞了電話嗎?”

小七沒有回答,臉色卻忽然陰沉下來,有點惱恨地看著我。

我愕然道:“到底是不是啊?”

“當然不是了!”她扯著嗓子叫起來,像是在訓斥我一樣。

“小七,你為什麼不能好好說話呢?難道田大哥真是那麼難相處的人嗎——那天我病倒了,你不會是為我傷心的嗎?好好好,如果以前我做了什麼事情得罪了你,我向你道歉,而且保證以後不會了!這總行了吧?”

小七沒有理會我的和解意向,忽然問道:“你是在搞什麼克隆,是吧?”

“我……不是克隆——哎,你怎麼知道的?”

“你是在為那個人搞的,是吧?”

“這……那個人?那個人是誰啊?”

“怪不得二姐叫你來你都不來!非讓我們給拖來!我看哪,你就是鬼迷心竅了!”

這真叫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鬼迷心竅?這是怎麼說的?我怎麼了就鬼迷心竅了?

“小七,你在說什麼呢?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

“你是在裝糊塗!說什麼我們給你屋子裏安定時炸彈了——你知道那是什麼嗎,那安的是二叔的寶貝!你居然還把它弄壞了……”

接著我就插不進話了,而小七也基本陷入儋妄的批判狀態,時而憤怒,時而譏誚,時而還揚起手揮舞兩下。不過她完全是自言自語,甚至在該憤怒地看我的時候都不看我,所以,與其說她是衝我發火,不如說是在“表演衝我發火”更確切。甚至,如果不是她口中偶爾還提到我,那我會覺得,她發火的對象根本就是空氣。

小七說話還是那麼雜七雜八一塊出來的,葷素紛紜,幸好我的腦子好使了點,從她那一團亂麻似的話裏倒是聽出了點什麼,而最主要的,就是關於如何把我從醫院弄出來這一段:

“你以為二姐容易嗎,她求三哥求了好幾次才進了醫院!三哥差點就沒敢答應她!我們去了醫院,那門口都有警衛的,帶著槍的呀!你以為那是假槍嗎?不過我們有護士服,進去後脫了,這才引開了門口的警衛,二姐才進去的,不然二姐就進不去!她怎麼能進得去呢,門口有人看著哪!帶著槍呢!那是真槍呢,你以為那是假的嗎?二姐早就把那東西放到床底了,你都沒說好好看著,還給弄壞了,你說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二姐好不容易才從地下室裏偷出來的呢,她好不容易才從樓頂的通風口那裏鑽進地下室的呢!二姐費了那麼大的勁。你說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二姐還要查你的生日,你的生日是那麼好查的嗎?學也不上、班也不上,鬼的生日都比你的好查!你還把身份證放到那個鬼地方,髒得人憎鬼恨的,看都看不清,非得二叔幫著查,才查出來。你說你是不是難為二姐?你說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

身份證?我努力地想著我把身份證放在哪兒了?

哦,我想起來了,我放在褲子後麵的褲兜裏,被石膏糊到內衣上去了,我坐輪椅那幾天,老五給我換衣服的時候,還說過我的衣服有一塊地方硬邦邦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