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昨日重新(3 / 3)

“成功了!”心瀾激動地喊出來。

什麼成功了呀,玻璃室裏還什麼都沒有呢!

“應該是要扭動旋鈕了!”三叔說道。

不知道什麼時候,蘇抗已經跑進來了,他大聲叫道:“讓我來!”

旋鈕從A轉到了B,藍色的火花開始慢慢地變多,閃成一片。

“別忘了,還有小旋鈕!”

小旋鈕也轉到了2,玻璃室裏的火花開始變紅,而且似乎確實有什麼東西影影綽綽地顯示出來,不過有那些紅光在前麵,根本看不清。

“天哪,這是什麼啊?”心瀾驚異地叫道?

“阿抗,換C擋!”

阿抗又換了檔,這次那紅光已經閃到半米高,像一團火在燃燒,而且從玻璃室頂也開始閃出藍色的火花來,我這才看到,原來上麵也有個籃球大小的半圓的鐵球。

玻璃室的中間也開始閃出微微的紅光,而且很奇怪地,這紅光和上下的那些紅藍光都不挨著。隨著那紅光的出現,有幾台機器開始嗡嗡地顫抖起來。

“你們看,那不是煤氣灶嗎?”三叔指著中間的那團紅光,突然驚喜地叫起來,“那是煤氣灶啊!”

我凝神向中間的火光看去,果然,透過玻璃,我看見那團紅光的下麵,依稀有個方形的東西,那就是煤氣灶!

“換D檔!”

“不,不要換D擋,換小檔,5檔!”身後一個粗壯的聲音響起來。我回頭一看,天,二叔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了!他艱難地扶著牆壁,正站在那裏看著玻璃室。三叔和心瀾忙走過去扶著他。

“二叔,您醒了?您沒事了?”蘇抗驚喜地叫道。

“少廢話,快換5檔!機器已經有點發熱了!”二叔說著,搖搖晃晃地走到另一台機器前,我模模糊糊地看到,那台機器上有個操縱杆。

機器換到了5檔,玻璃室裏的影像更加清晰了。二叔開始搖動操縱杆,裏麵的影像也開始移動,從煤氣灶前移開了,然後出現的是一個人的身體,隻見她一手拿著一本書,一手拿著炒菜的鏟子。

“那不是二子嗎?那個是二子啊!”蘇抗叫起來。

二子?蘇援?

“二子在那裏做什麼呢?”三叔喃喃地說道。“她幾乎從來都不去廚房的啊!”

幾乎從不下廚房的蘇援在做什麼?或許我最該知道--她是在給我做飯,她是在一邊看菜譜一邊給我做飯!做我最喜歡吃的辣椒小炒!

二叔又移動操縱杆,影像裏慢慢出現了那個人的頭部,這確實是蘇援!玻璃室裏出現的是早上的景象。

“二子在給誰做飯呢?”三叔還在喃喃地自言自語,“哦,我知道了,這是二子在給小田做飯!”

無須回頭,我知道心瀾正看著我,而我隻希望這一幕早點過去。

“小四兒是什麼時候去的廚房?之前還是之後?”

我鬆了口氣,連忙回答道:“之後!在此之後!”

“隔多久?”

“大約……”三叔開口了,“哎呀,我們還真的不知道小四兒什麼時候去的廚房!”

那可不是,青紅是我叫偷偷去廚房的,三叔他怎麼可能知道呢!

不過,大約隔多久,一時還真的是讓我沒法估算--這一上午,發生了太多事情了!

我努力地回想著上午的情景:先是小九給我送吃的,然後是青紅,最後才是蘇援!當然,蘇援來之前我已經心髒病發倒在地上了,接著三叔給我看病、服麻散子,大家在外麵哭、三叔去勸,二叔就是這時候回來的。遠槐和小九說話出去後,兩個親野嘴的孩子跑到屋裏來,他們出去了,青紅才過來,我就是在她走的時候要她去廚房的。

“二叔,我知道,大約……大約有兩個鍾頭吧!是我叫她去的!”

二叔也沒問我為什麼叫青紅去廚房,急急地問道:“離現在有多久了?”

“一個鍾頭吧!”

正說到這,忽然聽見三叔驚奇道:“二子這是在幹什麼?”

我們都向玻璃室離看去,忽明忽暗的玻璃室裏,蘇援的影象正端著什麼東西走向一個房門,那裏麵放著亂七八糟的的東西,像是個廚房的貯藏室,蘇援打開了裏麵的一個櫃子。那櫃子裏赫然有個人!

蘇援一定是給許以純送飯!

我需要吃飯,許以純是人,當然也得吃。

“我就知道她幹不出什麼好事!”二叔憤憤地說道,“竟然……竟然把個男人藏在廚房裏……天殺的不知羞恥的醜東西……等她回來,我一定要活剝了她!”

二叔高叫著,他心寬體胖,胸腔有共鳴,地下室裏到處都是他的聲音“活剝了她”、“活剝了她”、“活剝了她”,我覺得兩個耳朵之間幾乎被他吼通了,那聲音比蘇抗的剛才的慘嚎更加糝人,要不是當著他的麵,我都要把耳朵捂上落荒而逃了。

“哎呀!你先別著急,看看那人是誰再發火也不遲嘛!”三叔抱怨道,“一輩子了,火爆脾氣都改不了!”

二叔又開始操作,影像慢慢移動到了櫃子裏那個男人的臉上。因為櫃子裏比較暗,模模糊糊的,我也沒看清裏麵的人長得什麼樣,不過二叔卻認出來了,愕然道:“怎麼是他?這個畜生怎麼會被關在我們家櫃子裏?”

“你就先別管他怎麼被關在那裏的,先看看小四兒吧!”三叔提醒道。

二叔兀自恨恨不已地說道:“還給他什麼飯吃啊!拿把刀剁了不就完了嗎!”

蘇抗叫道:“二叔,別說了,快看看四妹吧!換哪個檔啊?”

提到青紅,二叔很快放下了對許以純的怨恨,快速地想了一下說:“換D大檔!”又轉身問了我一句:“是一小時之前是吧?”

“差不多是!”

二叔確定地對蘇抗說:“D大檔,3小檔!”

隨著蘇抗的換檔,玻璃室裏的紅藍光上下開始連成一片,所有的機器都劇烈地震動起來,發出嘎嘎吱吱的聲響,似乎隨時要解體散架,連我身邊的電腦都像是被強製超頻了,鍵盤上的鍵也跳動起來,像是在自動輸入,硬盤發出急促的嗒嗒檢索聲,本來平靜的主板風扇也發出令人心顫的轉動聲。

“二叔,機器太熱了!”蘇抗叫起來,“要不要緊哪?”

三叔也提醒道:“二哥,這個機器不能用這麼久的!”

在玻璃室一片光芒的照耀下,我看見二叔狠狠地咬著自己的下唇,他橫肉突兀的臉上有一種悲愴、一種憤怒,也有一種哀憐。

他的眼中,已滿是淚水!

三叔抱著二叔叫道:“老二,不能再弄了--機器壞了,你幾十年的心血就白費了!”他忽然想起是我在控製著機器,又衝我喊道:“小田,快關了電腦!”

“不,不要關!我要看到我的小四兒!我要看到我的青紅!我要看看,我要看看!”

“小田!你快點關哪--你不關,我來關!”三叔叫著,小我衝過來,但是二叔又把他抱住了,兩個人掙紮在一起。

我左右為難,我也很想看看青紅是怎麼因為我而被人擄走的,可是這機器同樣是二叔心中無法替代的至寶。我該怎麼辦?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我把鼠標指針放在軟件界麵右上角的那個X上。那是關閉,我想著,心裏也像被人打了個X。手指上似乎有個繩子向上拉著,或者是向下拉著,重逾千斤。

青紅,你到底是怎麼被人擄去了?

青紅啊,你說我到底該不該關這個機器?

不行,機器的聲音太可怕了,隨時都會崩散,那時,這地下室裏的所有人可能都會有危險!我實在是受不了了,我閉上眼睛,狠狠心,終於關閉了軟件!

機器那恐怖的聲響漸漸小了下去,最後終於聽不見。地下室裏,彌散著一股空氣被電解的濃烈焦糊氣味。

“你--”二叔衝過來,竟然對我揚起了他巨大的巴掌。

蘇抗叫道:“二叔,你不要這樣……”

“不要啊!”心瀾也衝過來,伸開雙臂,擋我和二叔中間。

三叔抱住憤怒的二叔說道:“老二,你冷靜些,你這樣搞會把機器弄壞的!等一會機器冷卻下來,我們可以繼續看的嘛!--我們都是想看的!難道我們不想看看小四兒是怎麼丟了的嗎?”

“看?看什麼呀?我們沒法繼續看了!沒法繼續看了呀!”二叔忽然頹喪起來。

“為什麼不能看了?”我們四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因為機器每啟動一次,都會使裏麵的記憶材料變形,需要一個多星期才能恢複原始狀態--我們沒法繼續看了……”

四個人呆若木雞!

二叔忽然撲在機器上,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起來:“為什麼不讓我看看小四兒,為什麼不讓我看看青紅?為什麼?為什麼啊……”

是啊,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關了機器?你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家夥?為什麼你的心髒病不發作?或者,你不是早就擬好遺言的腹稿了嗎,為什麼你不幹脆去死?為什麼還要傷害足以讓你高山仰止的二叔?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悲傷的哭泣像帶刺的鞭子,一下一下地抽打著我的心。心是那麼痛,似乎在流血,心在發熱、發燙,心要沸騰了、要爆裂了……

“二叔,對不起!”

我強撐著說完這句話,就軟軟地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