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冤家路窄(3 / 3)

“什麼,我……我他媽見誰會跑?你少往我頭上潑大糞!”

“你看你,別急嘛,我這半句話沒說完,你就嚷嚷開了,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電視看多了,書又讀得少!--給人看見了,這留下的印象多不好!你以後還要娶媳婦不是!”

“你……”他把手裏的皮帶握緊了,看那樣子,隨時可能會掄過來。我一激靈,立即回過神來,感覺後麵那幾句話說得多餘了。怎麼能夠這麼攻擊這麼個惡霸呢--這是犯忌了,大敵當前,一點把握都沒有,就把自己全都暴露了,還把敵人惹毛,這怎麼行?要注意!底下再說話,千萬要注意了!

“他們都說,你怕那個……那個……那個誰,還有那個那個……那個誰!”我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對自己虛擬出來的觀點和論據十分肯定。

“誰?他媽的,老子怕過誰?你說清楚!”

“就是那個誰嘛!”我把頭微微一昂一扭,把這王大海看作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

看到我的不屑,王大海果然沉不住氣,他指著我跳了起來,用了最大的嗓音,凶巴巴地吼道:“你、你、你……你給我說清楚,到底是誰?”

到底是誰呢?我心苦笑著說,我他媽也想知道啊!我要是知道那個誰是誰,賣了身也聘他來當保鏢了,會等你這活該給閻王爺當鞋墊的小子把我薅到這樹林裏?這雖然不是風高月黑夜,可豔陽高照,絕對是殺人放火天,不信你看看我麵前這主就知道了,比殺人還可怕呢!

我還沒想出來誰是我們都認識的而且很厲害的主,一陣歌聲不知從什麼地方傳過來。那是幾個女人興衝衝卻又浪裏浪氣的歌唱,她們的嗓音脆脆的倒還不錯,可惜歌詞淫不可耐,雖然用了古文中起興的手法,聽起來卻甚是無厘頭:

“新一代的洗衣粉,新一代的人,新一代的XXX(此處略去三個字),洗澡不關門,為什麼不關門,門裏有X(略一字,表性別)人!”

我四處張望,卻什麼人都沒看見。這一段完了,王響馬已經聽出來了,他把草地上的上裝又拎起來,掏出一部手機,這時那手機裏麵還在唱著,不過已經是另一首曲子了:

“我有一頭小毛驢,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拉上它,帶它去趕集……”

底下的歌詞沒聽清,因為王響馬已經把手機拿在手中,估計也是個俏皮的**小調。我聽了那幾句倒是很好奇,不知道這頭“從來也不騎”的“小毛驢”到底會推動底下的風月故事如何發展。可惜王大海按下接聽鍵,開始接電話了,隻聽他口中硬硬地問道

“誰?什麼事?”

那邊的人不知道說了什麼,王大海立即跳了起來:“你敢把我怎麼著?我就是要幹!”

說著,他看也不看我就把胳膊一掄,手中的那條皮帶帶著尖利的風聲衝著我飛過來!刹那間,他手臂上那條龍也張牙舞爪,似乎正在向我撲來……

一時間,我真的有點嚇呆了,竟然忘了躲閃,就那麼楞楞地坐著。直到皮帶的鐵口環從我的鼻尖前幾厘米掃過去了,然後又掃了一次,還沒有打著我,我這才下意識地“啊”地一聲往後一靠。

他沒打著我!

他沒打著我?

這麼說他還並不打算開始折磨我?看他的這份準頭,怕是練過九節鞭、雙節棍什麼的,他要打我的話那一定是指哪打哪。其實就不說他練過武術什麼的了,我現在在輪椅上動都不能動,他可不是指哪打哪嗎!任何人都是想打我哪就可以打我哪!

可能是電話那頭的人聽見我的驚呼了,和王大海說了什麼,這王大海不再掄皮帶,卻得意地笑道:“你也聽見了?嗬嗬,我就這麼幹了,你怎麼著我吧!”他說著,拿著皮帶的手提了提褲子。

大概是電話那邊的人開始放狠話了,王大海不再笑,而是很快和對方爭吵起來。雙方都不時打斷對方,話都說得不完整、清楚,我聽了一會,也沒聽出那邊的人是誰。趁著王大海轉過身的當兒,我做了幾次想把輪椅轉走的努力,卻根本不可能--我一身是汗,手腳竟都有些軟了!我心裏暗暗叫苦,這都什麼時候了,為什麼求生的本能反而沒有了呢,田弘啊田弘,你可真是沒出息到家了!

我正在做著最後一次能力,王大海轉過身來了,雖然他並沒有看著我,卻還是把我嚇的不輕,一身汗都出齊了。我口幹舌燥,一時間言語又開始失禁了。

“看你打著電話,還拿著皮帶,挺累的,我替你拿著皮帶吧!”說完我自己都有點不敢相信,這叫什麼話呀!

王大海被那人糾纏得有點糊塗了,竟然真把皮帶遞過來!嘿,難道是歪打正著了?我剛要伸手去接,王大海卻醒悟過來,閃電般把手又縮了回去,還狠狠地盯了我一眼。

“你想幹什麼,還想打我嗎?”他不再理會電話那頭的人,用拿著電話的手指著我問道。

“不……不是,我是想……”見鬼,我還處在言語失禁的邊緣!

“你想幹什麼?”

“我是想……我是想讓你騰出手來……打電話……”這個幹巴巴的理由當然太無厘頭了,我馬上接著說道:“你的褲子也快掉下來了,我是想讓你……提提褲子,你總不能不穿著褲子打人吧!”

王大海下意識地又提了提褲子,卻不再理我,又去打他的電話。他拿著手機聽了兩三秒鍾,那邊卻早已經掛了,王大海憤恨地盯著手機,轉著圈地吼道:“竟敢掛我的電話!竟敢掛我的電話!”他吼著,手中的皮帶還一下一下地抽打著草地,他手上的力氣真大,一皮帶下去地上就多一道坑,他掄得還飛快。一時間,草屑紛飛,煙塵四起,看得我是魂飛魄散--剛才那皮帶扣從我鼻子尖飛過去,帶的那風那都掃得我鼻子生疼呢,這要真抽到我身上,那不立馬掉一層皮!

我心驚膽戰地看他對著地球發火,不由得苦著臉想:這是誰啊,怎麼這麼不懂事?明知道我在他手上,時刻都要受刑罰,幹嘛要掛人家王大海的電話呢,這不是火上澆油嗎!你好歹多說一會,也好給我留點時間想想辦法,讓屋子裏的那些人來找我啊!

王大海大為光火地抽了十幾下,這才停了下來,他狠叨叨地盯著我,嘴已經歪得不象樣了,也不知是恨我還是恨那個掛他電話的人。

“現在這世道,這就有人這麼不懂事,不懂禮貌,哈!”我諂媚地說道,“怎麼說也不能掛人電話啊!人家正忙著呢,不是嗎!”

“你……我……”他又掄起皮帶,卻不知該往我身上招呼還是繼續欺負地球。這正印證那句老話:伸手不打笑臉人!打我左邊臉,我把右邊臉也轉過去,這是某些人借上帝他老人家之口說的。以前我一直以為被打那人是殘疾,因為臉上發癢,不得不讓人家占點便宜,要不就是想讓那人手腕脫臼。現在看來,似乎有些道理嗬!

“我還真沒碰到過掛我電話的人呢!”他忿忿地說道,“他媽的,書都讀到**裏去了!”

“那人是誰呀?以後見了他,我得說說他!一點禮貌都沒有……”

“這他媽是禮貌的事嗎?”王大海突然打斷了我的話,瞪大了眼睛吼道,“這他媽是禮貌的事嗎!”

我一下反應過來,對,這不是關於禮貌的事!是否講禮貌並不是這些響馬之流注意的,他們看重的是麵子,是那種身為黑幫老大的尊嚴!

“也不看看什麼人,像王哥這樣的人,人家想打電話巴結都還來不及呢!他居然……”

“住口!”他忽然陰惻惻地說道,“你是不是以為我不會打你了!”說著,他的臉慢慢轉過來,冷冷地盯著我,像是一頭準備發起致命一擊的狼。

這什麼人哪,說翻臉就翻臉!我發現事情開始不妙了。

“你……你……什麼意思?”我的聲音顫抖了,汗又開始湧出來。

“我什麼意思?你說我什麼意思?”

“你……不恨那個……那個……掛你電話的人了?”我這話又說得心口不一,完全是無意識冒出來的。

“我幹嗎要恨他,他又沒招我惹我的。不過讓我逮著機會了,哼哼,我會好好修理修理他!”

“那你為什麼你恨我呢--我也沒招惹你呀?”

“誰說我恨你了,我也不恨你!我愛你還來不及呢!”

有理三扁擔,無理扁擔三?能夠得到這種人的愛意,真不知道該說是八輩子修來的福分,還是八輩子積下的孽債!

“你……不恨我?那你……也要……修理我了?”我怯生生地問道。

“你很聰明嘛!”

我聰明個大頭鬼呀!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呢,說不恨,卻要咬牙切齒地去“修理” ?這人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呢!這麼矛盾的邏輯都會遵循,也不怕得了人格分裂?

“等等!”我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說道,“等等,我還有三句話沒說完呢--咱們說好的,我說完這三句話,任憑你發落的。你是道上混的,黑白通吃、有名有姓的大人物,可不能不守信用啊!”

“誰說我不守信用了,給你一分鍾,三句話,夠你你說了吧!”

一分鍾?

天哪!神哪!媽啊!不行啊!還剩一分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