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去何從(3 / 3)

我心裏直犯嘀咕,大頭娃娃?這和“蘇援”說的“把自己裝進套子的大傻瓜”有什麼區別?可惜?可惜什麼?是我臉消了腫就不像大頭娃娃了可惜,還是……我不敢想下去了,回想她笑的那個模樣,心說老話都講蛇蠍美人,我要是今晚就到馬克思那裏去報到,這也超度得太溫柔些了吧!真是溫柔鄉,英雄塚啊!一想到死,忽然就感覺這些二十多年來留下了很多缺憾,對自己很是不寬容,很吝嗇,也很不公,這不公甚至都延伸到別人身上了。比如我還沒給家中父母盡過多少孝道,比如我抽煙損害了自己的身體,再比如,雖然有那麼多次機會,我卻還沒和心瀾納過福呢……

“滴淩淩……”一陣電話鈴把我從非分之想中拉回來(心瀾的手機怎麼這麼個老掉牙的鈴聲,嚇死人的,以前倒沒注意到!)。

我看著那個號碼,沒有來電提示,這應該是個陌生人的電話。我看了半天,正在想著該不該接,那邊掛掉了。我長出了口氣,心說真該死!死到臨頭還是這麼心猿意馬不著邊際,摸不著重點。我還沒定下神來,那追命似的鈴聲又響了,一看還是那個號碼,馬上就接了。

電話那頭的原來是心瀾,她用醃泡菜的口氣問我:“偷偷摸摸的,非等我走了才行動,--是不是給那個小妖精打電話呀?”我從未聽過她這樣說過話!

中午吃飯的時候,我問心瀾說你怎麼知道那個“蘇援”是女的,心瀾臉色就有些不好看,說我就是女的好不好,我會分不清什麼人和我是同類?噎得我一口飯差點堵在喉嚨裏咽不下去。好一會我才說我就沒看出來她不是我同類嘛。她憤憤地說你是被那個小妖精迷住了,當然看不出來了,你那時怕是連你自己是什麼人都不知道了吧。我訕訕地笑著,說我現在這張臉像坨牛糞堆在脖子上,你覺得會有人看上我?她哼了一聲。我又說真還不知道你生氣的時候挺好看的,以前從來不惹你生氣,損失了不少人生美景,折了眼福,虧了,以後要改正。她幾乎要發作起來了,說我當然好看了,你要敢找她來惹我,我要你也好看。我驚奇得不行,以前心瀾可從不這樣啊!不過想想也就釋然了,以前我和她在一起,哪裏有什麼“蘇援”之流作梗呢!女人嘛,對同誌一般都是春天般的溫暖,對情敵那是像冬天一樣嚴酷無情,沒什麼奇怪的。有心想問問她MP3的事,看她氣鼓鼓的樣子,心說這要是那個“蘇援”玩我的,心瀾就該真的認定我是被那“小妖精”迷住了,說不定就翻臉了,她要惱了撲上來給我幾巴掌,我還不了手也還不得手,隻能是幹挨著。於是就沒問。

有點困難地拿著手機,我問心瀾是不是在走廊上打的電話,她說是。我看見門沒關嚴實,想起以前聽心瀾說,在樓梯那邊的公用電話和她的同學說事,不由得心念一動,一麵挨下床拿著點滴架向門口蹭去,一麵就說:“有什麼指示當麵說不就完了,還來個電話傳達?你說你走了以後,山高皇帝遠的,我遠水解不了近渴,她要是又來了,我這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你的馬後炮不就白放了!”

她說:“你什麼時候學會耍貧嘴了呀?你要是敢學壞,我就要以革命的恐怖對待反革命的恐怖!”

我已經到了門口,張橫在門口吃驚地看著我,我對他在做了個不用來扶我的手勢,他就會意了。我拿出心瀾的小鏡子反射著看走廊。先是左邊,然後是右邊。

--活見鬼了,除了張橫和他的同伴,走廊上哪裏有什麼人!

我繼續對著電話說道:“你說歸說,別嚷嚷行不行,這一層樓的人都聽見你的恐嚇了!對了,我記得老羅說這一層樓走廊上的電話壞了,你是不是在下一層樓的走廊上打的電話?”

心瀾支吾了一下,很快恢複正常說道:“啊!是啊,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心的!我是在下麵一層的樓梯給你打的電話。”

我對張橫做了個口型,意思要他去探看一下。他看我那樣子又聽見說這話早就明白了,輕手輕腳但又快速地走到樓梯口向下看了看,回過頭來衝我搖了搖頭。我的心一下子涼了,心說心瀾哪,現在我想把你洗淨也辦不到了。於是我狠了狠心就說:

“你好好去學校吧,路上當心點別被給車撞到!我要給我的小妖精打電話了!”

“給車撞到”這幾個字,我說得狠叨叨的。幸好心瀾沒聽出我的恨意,聽到半截話的時候就開始感激:“謝謝你這麼關心我,”但她很快聽到我後麵那半句話了,就接著說道:“你敢給她打電話!?你等著,我這就上去給你好看!”說著掛掉了電話。

我一直在門口等著,腿是那麼疼,多站一秒都是越來越難以忍受的折磨,但是她沒上來。看來蘇援說的多半是真的了!我站在門口,直到張橫過來把我抱床上去。他還關心地問我,你怎麼樣,沒事吧?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一種無法說出來的痛在心裏泛濫:心瀾,真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的人!原來你找我是早就有預謀的!

窗外陽光明媚,時而有汽車從不遠的馬路上穿過,雖然一直沒聽到公交車的溫馨提示聲音,病房裏的靜謐還是讓我覺得疑惑,在這個社會主義中國的寧靜祥和的春日,怎麼會發生暗殺這類事情?像我這樣卑微的小人物,誰會來殺我?

我從憤恨中慢慢平靜下來,不對啊!外麵怎麼會沒有公交車的聲音,這裏究竟是家什麼醫院?我的腦子飛速轉動起來:平時這裏也都很安靜,難道這裏是郊區不成,一個醫院怎麼會建在郊區呢?這究竟是什麼地方?

我正在那犯疑,一陣樂曲聲響了起來,這是我很熟悉的樂曲,是我的手機鈴聲。我費力地轉身把櫃子打開,拿出我那老掉牙的手機。這個號我很熟悉,是蘇抗家的號碼。蘇抗沒有手機,他聯係他家人用的都是我的電話,我還曾為此感到奇怪。他說是他家人不給他錢買手機,怕他買吃的把錢花掉了,給了他一部手機,他惱了,沒要。

我按了接聽鍵盤,蘇抗那熟悉的嗓音傳過來:“是‘過濾嘴’嗎?”

我說是,剛想說你小子把我害慘了,他用急促的聲音說道:“不管你現在在哪,最好挪個地方,千萬別到我家來!有人要殺你!”

“為什麼?”我驚奇得要叫起來,這話怎麼說的和“蘇援”的口氣一模一樣?

“我有很確切的消息,有人要殺你!酬金五十萬。也有人要抓你,付多少錢就不知道了!”

我半天沒說出話來。等我回過神來,剛想問問他是不是真有個哥哥,或者是不是認識一個叫蘇援的人,他又接著說了:“也許你現在就已經身處險境了!你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奇怪的東西,牆上、櫃子抽屜上頭,把櫃子挪開……”我還沒來得及張口,他已經掛掉電話了。

牆上都是光光的,除了一個壁燈什麼都沒有,天花板上是光的,地板是光的,屋裏除了床邊的櫃子也沒什麼物件。打開抽屜,按蘇抗說的摸了摸抽屜上頭,也是光光的,沒有什麼異樣。

挪開櫃子我是辦不到了,我忍著痛翻身,撩開床單。

我看見一個饅頭大小的東西吸附在床底!黑黑的反射著不祥的光澤,上麵還有個小紅點一閃一閃的。我的腎上腺素洶湧澎湃,卻還在安慰自己:誰這麼變態,把鍾安在這裏?

我轉身從床另一邊看著那“饅頭”。這絕不是個“饅頭”,也不是個時鍾,因為一個小小的顯示屏上,正在一秒一秒地倒計時。我看的時候,恰好在32:00時刻。

我扯了扯頭發,疼,我不是在做夢!老天爺,這不是定時炸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