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提到我最擔心的地方了,看到所有的人都盯著我,我隻得說道:“李主任,我這樣理解你說的你看對不對:人之所以具有生命力,是因為身體裏存在著電荷並且控製這些電荷的開關沒有關閉,而死亡就是體細胞及腦細胞都停止了工作,失去了促使電化學反應發生的能量,細胞停止工作後,人體內就失去了電能及其他的能量,各種DNA鏈條就失去了相互的聯係。這一過程是不可逆的,就像我們剪斷了電燈的電線或者關閉了開關,即使再給電線通電,無法形成回路的電流也是不可使電燈再亮起來的。一個人死了以後,即使立即給他補充能量——哪怕給他通電——他身體裏的酸堿離子也隻能會發生混亂的電化學反應,而不是各司其職地有序運轉,因為他身體裏無數的線路被斷開了,或者說是無數的開關被關閉了,而人不存在把這些線路重新連接起來的機製,也就是所謂人死不能複生。”
李主任如釋重負地說道:“基本上就是這樣的!”
那個中年人滿意地坐下了,我卻滿頭大汗。
我接著說道:“做 ‘仿人’應該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在‘仿人’已經具備了自主學習的能力以後,開始對自然人的生命信息進行采樣、比較,獲取加權平均值,這個可以是幾個,也可以是幾百個,根據條件而定;再由一個細胞開始,把具備基礎功能的部位研製出來——比如心髒,放在培養液中形成可以循環的局部係統,最後將各個局部係統組合成完整的軀體,這也就回到外科手術上來了。當然,作為一個新生事物,沒有缺點那是不可能的,‘仿人’並非十全十美的,已經知道的缺憾比如‘她’的聽力很差,也不可能一創建出來就會說話,這些都是要靠後天的積累才能完成的……”
“為什麼?”有幾個人驚訝地問道。
“其實這沒什麼神秘的,‘仿人’具備我們賦予‘她’的一些智能,知道什麼時候該說話,也知道該說什麼,可是具體需要動用哪塊肌肉以及怎樣動卻不可能知道——就好比我們學外語,知道單詞的意思,發聲也沒問題,卻不可能立即連貫地說一口流利的洋話。如果我們的程序編製工作包含這一步,那需要完成的工作將是難以想象的繁重,更不知道要耗時多少,這完全有賴於人體解剖學的發展進度。”
這個會從淩晨五點一直開到上午十點多,會議最後提出的研究步驟是:先開發出智能化的能夠自主學習的程序,然後用類似測謊儀的機器為電腦輸入不同人的思維和心理反應程式,使電腦中的那個‘仿人’能夠與人進行交流;在‘仿人’的智能化已經達到而需要的相關設備準備好以後,進行實體創建。
看到那些學者們一個個信心滿懷的麵容,我真的感覺天外有天,自覺是一個井底之蛙:原來我所做的早就有人想到並且開始從事具體的研究了,而且比我想像的要更深、廣,也更有意義。
那天會議結束的時候,老羅對我說:“這些學者們都是最近才從全國各地趕到這裏的,有些剛剛比你早到幾分鍾。你知道的,他們都是我們國家的專家學者,各自都還肩負著重大的科研任務,時間很緊,有一半今天就要趕回去。所以,對我們把你這樣請來的方式,希望你能理解!”
我當然理解了!這些國家級甚至國際級的專家學者,別說一百多個,哪怕隻有一兩個,能夠對我的工作如此重視,我也願意立即來到這裏向他們討教。我點點頭說:“謝謝你,老羅!這應該是我的榮幸了!”
老羅交給我一個厚厚的本子,說道:“這裏麵有到會的各位學者從事的科研項目,還有我的聯係方式。需要這裏麵的什麼幫助,你盡可以找我,我會聯係他們。除非涉及國家機密,我會盡力幫你把這個工作繼續下去。”他把本子交給我之前,特意囑咐我道:“記住,這些東西本身就很機密,如果把它弄丟了,你這一輩子不是在找它,就是在監獄裏!”
我點點頭,老羅又問道:“你今天早上四點到八點在哪裏?”
我一楞,隨即笑了,說道:“我一直都在床上睡覺。”
老羅也笑了,我停了一下,猶猶豫豫地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我的,你們怎麼知道我正在搞的事情的?”
“這是機密,”老羅故作神秘地說道,“如果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了,你我將一輩子都見不到太陽的。”
我看著他得意的笑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就問道:“是不是和INSIN有關?”
老羅大吃一驚,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個的?”
“我學過點無線電,中學時我是少年宮無線電小組的成員,我測出INSIN信號了。”
老羅點點頭,說道:“看來我們需要對你進行重新調查,你這個人還挺複雜的。不錯,我們是用INSIN跟蹤到你的……”
“其實我並不知道INSIN是幹什麼的,我隻是知道這個由電腦發出來的奇怪信號。”
老落拉著我的手邊走邊說道:“INSIN是美國無線電戰略研究發展中心開發出來的,就捆綁在CPU裏麵,可以監控一台電腦在做什麼,並發射亞高頻電磁波。換句話說,就是一個跟蹤器和監視儀。一個人在電腦上做了什麼,它都會把相關信息發給超級衛星。INSIN其實不是這個機器的名稱,而是那個衛星的秘密代號,發給它的信號都是以INSIN開頭的,至於那個衛星叫什麼,我就不能告訴你了!”老羅歎息道:“我們的機密在美國人那裏完全都是公開的,連你看了一張違禁圖片都知道得一清二楚——這真的很可怕!可是我們的CPU還沒研究出來,我們不得不繼續被他們監控!”他說著停了下來,盯著我問道:“你是怎麼把INSIN信號測出來的?”
他的眼中帶著一點懷疑,看得我有點不舒服,於是和盤托出:“我有一台收音機,是我以前的老板送給我的,據說是從外國帶回來的,噪音挺大的,估計有年頭了。老板知道我學過無線電,就拿來讓我修理。後來他調走了,我聯係不上他。我辭職後,把這台收音機拆了,想安在電腦上,結果在非公共頻段收到了這個信號。”
“你小子還敢收聽敵台!”老羅打趣道,“你做得不錯,其實我們也是最近才把這個東西測出來,其密碼還沒完全破解出來,我們找了不少人來搞這個工作,可是進展不大。它用的是一種早期的民族語言,這個民族五百年前就不存在了,其資料都在美國國家檔案館,這當然不可能被我們獲取到——挺頭疼的。相關課題小組也成立了,我們正在攻關。不過密碼雖然一時得不到,追蹤到你的信息卻是完全不成問題的!當然,我們也秘密進行了電磁幹擾,效果怎麼樣,那隻有美國人知道了!”
看見我沒什麼話要說的了,老羅交代我說:“你要找我,就找鏡子,有事給我電話。”說完叫來那兩個人,安排他們把我送到公交站牌那裏,當然我又被蒙上了臉。其實這根本用不著,因為我甚至來不及去思考他說的鏡子是什麼意思——我太困了,在車裏就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