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明與了生禪師相識多年,自能明白其意圖,也明白了其後的路,他該如何走下去。他看了看陳憐生,道:“你先跟著我吧,隻怕老天爺,不會給你太多時間多愁善感。”
陳憐生無奈的笑了笑,道:“我似乎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一行人走得不緊不慢,物資準備十分充足,在這冰天雪地中,陳憐生倒也沒覺得有多難行,一行六七日,終是從冰天雪地,到了碧波萬裏的塞外草原......
陳憐生一直看不透李世明是一個怎樣的人,隻覺得此人極為深沉,雖然同他談天說話時皆是一副極為親近的模樣,但他總覺得和李世明之間,仿佛隔著山一般的鴻溝。
這並非是因為李世明在有意疏遠陳憐生,而是因為兩個人的心境差別太大,陳憐生根本看不透李世明究竟在想些什麼,才會有如此感覺。
到得草原,李世明便不再坐在馬車之中,下車對陳憐生道:“會騎馬麼?”
陳憐生點頭,跟著下了馬車。李世明向隨從要了兩匹馬,又對隨行宦官道:“給我些銀錢!”
隨行宦官大驚,張口便想說話,卻被李世明冷冽得眼神打斷,將話生生咽了回去。隨行宦官無奈,唯有拿出大量銀票和金銀。
李世明對陳憐生喊道:“老弟,來將銀子拿著,我兩單獨走一段!”
說罷便翻身上馬。
陳憐生雖然不解,但也聽著做了,將金銀銀票收好,上馬隨李世明去了。
二人縱馬疾馳,於草原之上狂奔,李世明一馬當先,身上黑色披風隨風飄舞,獵獵作響,英姿勃發!
陳憐生緊隨其後,追得極是吃力,他雖然會騎馬,但是也僅僅是會,哪裏能像在馬背上打了多年仗的李世明一般,疾馳如風,唯有在後麵大喊,“老哥,慢點!我追不上。”
惹得李世明哈哈大笑,不得不停下來等他。
此時天色已然漸晚,李世明望了望天空,又望了望四周,對陳憐生道:“我們得去尋個住處了,不然晚上得凍死在這草原之上。”
草原之上,晝夜溫差極大,現在雖然暖和,但一旦入夜,定然溫度驟降。
李世明帶著陳憐生尋了條河流,沿著河流往上遊走,見陳憐生不解神情,道:“遊牧民族都是順著水放牧,這片草原上生活著許多放牧的人,我們循著河流往上走,定能尋到一戶。”
順水放牧,隨草遷移,這是遊牧民族的習慣,李世明身體內還有胡人血統,又南征北戰多年,見多識廣,對這些自然了解。
果不其然,二人策馬緩行,沒走出多遠,便見得一牧民家庭的蒙古包,李世明前去交涉,沒過多久,便問陳憐生取了一些銀兩遞給牧民。
這些銀兩換來了一座溫暖的蒙古包,兩匹好馬,以及奶茶和羊肉!還有一晚溫馨的睡眠。
第二日一早,李世明和陳憐生吃飽喝足後,帶上足夠的事物和奶茶以及飲水,繼續前行。
日落便尋人家,日出繼續趕路,一路皆是如此,如此循環了五六天時間......
陳憐生也就默默跟著,這幾日中李世明的話要少了許多,但陳憐生能夠明顯感覺到,李世明的心情卻是大好,因他看見,李世明看著那朝陽會笑,看著那青草會笑,看著那些牧民成群結隊的牛羊......還是會微笑。
他不知道李世明為何要笑,因為這似乎並沒有多麼好笑的東西,雖然風光大好,雖然美景無限,但這幾日奔波下來,陳憐生隻覺得精疲力盡,雖然風景無限好,他卻實在笑不出來。
策馬而行的第七日,終是到了中原地界。
李世明和陳憐生皆沒有帶多餘衣物,這許多日奔波下來,自是風塵仆仆,李世明帶著陳憐生去買了衣衫,便隨便尋了一家客棧,並不奢華,極是普通。
李世明向店小二要了兩間相鄰的客房,又讓他準備好熱水飯菜,便對陳憐生道:“去洗一洗風塵,然後好好吃上一頓,再睡個好覺,這一路該把你累得不輕。”
陳憐生比不得李世明戎馬出身武功不凡,他隻是一個實打實的文弱書生,這一路策馬疾馳,骨頭都險些給他顛散架了。
跑進熱水中時,陳憐生才覺得自己活了過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回想這一段時間的經曆,真個如夢如幻,毫不真實。就連如今跟著李世明莫名其妙的趕路,也顯得向做夢一般......
舒舒服服的洗了一個熱水澡後,換上新的衣衫,風塵襤褸,蕩然無存,陳憐生看著那銅鏡中的自己,那張臉他仿佛已經不認識了,似乎沒什麼變化,又似乎什麼都變了......
不一會兒,李世明便敲門喊道:“老弟,出來吃飯!”
飯菜送到的是李世明的房間,滿滿當當的一大桌,雞鴨魚肉應有盡有,算不得山珍海味,但對於這邊陲小鎮,也算得上人間美味。
陳憐生和李世明在一起待久了後,也毫不拘謹,落座後便拿起筷子,與李世明一同大快朵頤。前些天一直在塞外,吃的多是牛羊,喝的多是奶茶奶酒,今日見了這些中土食物,自是饑腸轆轆,食指大動。
李世明也不顧及九五之尊的形象,與陳憐生放開了吃喝,談天說地,倒也極為輕鬆。
二人吃了一會兒後,李世明突然停住筷子,長歎了一口氣,沉默了許久後,對陳憐生道:“老弟,你覺得這些飯菜如何?”
陳憐生雖出身富貴,但卻並非挑剔的人物,啃著雞腿道:“很好吃了!”
李世明笑道:“十多年前,這些邊陲小城,莫說如此美味的飯菜,便是人煙,也沒有幾個......如今,這些城鎮商旅不絕,人來人往,真個是天壤之別啦!”